他很快便疲软下来。
最动情的时候手指紧紧抓住被褥,斜斜上挑的眼角妩媚的张大,柔柔的看着她。
她目不转睛的望着。一边喘息一边模模糊糊的想,世人只道红颜祸水,只怕男色一样也可以误国。
即便这许多次耳鬓撕磨,她也从未见他这般风情旖旎。
温柔、优雅、魅惑、无辜、隐忍......这样矛盾的交织,他究竟还隐藏着多少面目她不曾知晓。
他攥了一把她的头发合在掌心,毕竟是体力难支,眼神已是朦胧迷离,涩涩难开。额头相抵,气息暖暖交融,“太液池的芙蕖全开了......等我醒过来......我们一起回宫......”
燕脂合上眼睑,默然未语。
他的手指始终紧紧的攥着她的一缕头发,呼吸已经不再粗促,变得绵长而有规律。
燕脂皱着眉看着他手中的头发,望了半晌,探手从床头前拿过小银剪,直接将之绞断。
丝履踏在楠木地板,悄然无声。
她往香炉里添了安息香,透了袅袅的香雾,打量床上熟睡的男人。
一场欢爱,似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酣睡一如婴孩。
是真的累了,还是撤了防备,放下了心事?
嘴唇扬起的弧度,几分自嘲。
情与欲,未必便牢不可分。
翩然转身,窗外有桂树婆娑的影。月儿弯弯,像离人寂寞的眼。
皇甫觉醒来时,已是翌日傍晚。期间发过一次低烧,退得很快。四肢有些酸软,紧一紧手中的发,他五官异常柔和,闭着眼含笑道:“......燕脂......好饿......”
“皇上,”海桂欢喜的压着嗓子,“奴才这就传膳。”
皇甫觉猛地睁开眼,看见手中的断发时,表情有瞬间的凝滞。他慢慢转头望向海桂,凤眸之中冰冷一片,“为什么是你?”
海桂连忙跪下,向着帘外做了个手势,低声说:“皇后娘娘和韩御医在明堂。”
“......他若郁气内结,头痛会经常发作,针灸之外可配手法,揉肝俞、阳陵泉、太冲、行间,每穴十息,推桥弓三十次,周天反复.......”
她侧对着他,黑发只用玉环束起,神情恬淡平和。韩澜坐在她的对面,望着插满银针的假头颅皱眉苦思。
皇甫觉忽的将珠帘一摔。
韩澜连忙跪地请安,他也不睬,只绕到燕脂身后,揽住她的腰,将脸贴在她的后背,闷闷说道:“......我以为你不见了。”
燕脂慢慢将他的手指掰开,转身望着他,“醒了?”
她这样近距离的望着他,眼底一片平静,淡然说道:“脉象已趋于平稳,小心调理,不会有大碍。”
他近乎固执的望着她,眼底有执拗的光,“有你在我身边,我自然什么都好。”皱起眉,拉住她的手,低低抱怨,“浑身黏兮兮的,想洗澡。肚子也好饿。”
燕脂静静的听他说,唇边有清浅的笑,笑意却像水边的薄雾,飘忽不定。
“你从四岁就开始面对兄长的欺凌,经历暗杀无数。无靠山,无母族,凭一己之力,登上大宝。何时需要依靠别人?何曾将性命完全托付他人之手?”
“皇甫觉,”她的声音里仿佛蕴了叹息,低柔的像绕过曲曲回廊的夜风,“有些事强求是无用的。既是无碍,回宫去吧。”
皇甫觉紧抿着唇,脸色一分分苍白,十指却与她紧紧相扣,不肯松开,凤眸中幽黑渐渐浮现,侧着头望着她,轻轻开口,“我不放手,死也不放。你不想回宫,我便不回。我不管你的身份,我不介意。你是我的燕脂,以前是,以后也是。生也是,死也是。”
墨色越来越重,满是伤心不解,“燕脂,你若是不肯原谅我......昨晚是梦吗......”
“便当是梦吧,”燕脂飞快的说道,神色不再平静,淡淡烦躁,“或许缘起缘灭,都是一场梦。我不想再去猜测,哪是真,哪是假。”她顿了顿,直视着他的眼睛,“很累。”
皇甫觉的身躯微不可觉的晃了晃,眼中神色惊愕痛苦交织变换,半晌之后才涩然开口,“......等我一下,我们好好谈谈,好不好?”
他的手握得很紧,指尖异常冰凉。深深望她一眼,松手退后,大步而出。
燕脂悄悄松开袖中紧攥的左手,发现自己已不由自主的屏气良久。
皇甫觉一进浴室,便挥开身旁服侍的侍女,手掌禁锢住头部,嘴唇瞬间变得青紫,冷汗涔涔而下。
韩澜急匆匆的赶来,神情肃穆的在他头部下了几针。等他喘息初定,方正色道:“皇上,您要养气静神,若宿疾一成,终生纠缠。”
皇甫觉闭着眼,冷冷低斥,“退下。”
将头潜进水下,睁大眼望着水面。头部万虫噬咬的疼痛还未完全过去,却远远抵不过他方才心中的惊恐仓皇。
她知道了吗?她必然是见过段开阳的,他会告诉她多少?不,不可能,她若是全都知晓,又怎肯还站在这里?
他细细思忖着,眸中神色阴沉一片。
即便做了,便不能后悔。
她对他始终都是心软的。他一定可以重新挽回。
沐浴之后的皇甫觉神色依旧苍白,眉宇恹恹。燕脂知他必是发作了一次头痛,没有开口,只在他束发后,来到他身后,按摩脑后的穴道。
他突然握住她的手,慢慢开口问道:“怜惜,还是同情?”
燕脂一怔,轻道:“医者的本心。”
皇甫觉一扬唇角,几许苦涩。拉着她的手,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