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时辰差不多了。”玲珑悄声提醒燕脂。
燕脂将书搁置一旁,“娘她们到了吗?”
“夫人带着大小姐都到了。”玲珑手里拿着两条裙子,一件鲛丝水纹立水八宝裙,一件蜀纱凤凰纹浣花百褶裙,“昨儿司珍房送来的,穿哪件?”俱是巧夺天工,让人难以取舍。
燕脂淡淡瞥了一眼,“找件素净的。”
“小姐!”玲珑不依,今儿三品以上的命妇都来,不能太过简陋。“你还要陪着皇上给少爷指婚呢。”
止殇......燕脂心里微微烦躁,把眼一闭,随便指了一件,“来吧。”
水木明瑟是上苑十景面积最大的地方,有皇宫最大的花圃,奇木掩映,水波漾漾。中间有菊花式喷水池,里有大型狮子头喷水,形成七道水帘,逬珠溅玉,错落有致。畅音阁的几百乐工零落分布,处处有乐声,步步是丝竹。
已有不少明眸少女,三五一群,或立于水边,或聚于花前。
喷水池东面,立了十八道石雕山水鸟兽围屏风,放了黄花梨螺钿牙石花鸟长方桌,太后带着后宫众嫔妃都坐在里面。
太后喝了皇甫觉敬的酒,笑道:“皇上,你前头陪着外臣去吧。你离了这儿,也好让姑娘们散漫散漫。”
皇甫觉一笑起身,“儿臣本想看看她们送母后的寿礼,母后既然赶人,那儿臣就不压阵了。”黑眸望着燕脂,“皇后,朕的那份儿礼物就由你一并代了吧。”
太后笑着戳他的额头,叹息道:“真真小气,连母后都算计。”
燕脂望他一眼,正对上他的视线,她垂下眼帘,淡然说道:“夫妻一体,臣妾送的自然也就是皇上的。”
太后笑着哎呦一声,“燕脂,母后白疼你了。皇上别走,哀家倒是要看看,你们两个送一份什么厚礼。”
燕脂拍拍掌。
梨落捧着一个狭长的木匣上来,燕脂接过,放到太后跟前,温声说道:“愿母后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太后笑着连着说:“好好好。”
紫檀木匣外红绸裹着,上面金线绣成万寿图。太后看着形状不同的寿字,笑道:“这就得功夫了。”亲自解了红绸,揭了木匣。
众人的目光皆是一变。木匣之中,重重累累,俱是菊花。最中间就是莲座型的大红寿客,其次还有浅绿、鹅黄、重紫、莹白,最稀奇的便是右角上一朵墨色帝女花。湖风一吹,丝状花瓣点点颤动,异香扑鼻,这一匣,赫然都是“我花开后百花杀”的花中寿者。
这几株菊花异种固然千金难得,最难得的是让花期九月的花齐齐开在六月。
太后大喜,“哎呦,我的儿,这是怎生得来的?”
皇甫觉笑着看了燕脂一眼,拈了正中大红寿客,插在太后鬓头,“儿臣借花献佛。”
底下众人见太后高兴,纷纷凑趣。只有一个声音不冷不淡的传了出来,“花再好,不过一日功夫变得谢了,倒不如金啊银啊俗物实在。”王太妃手指捏了一枚朱红果抵在唇边,笑语晏晏。众人皆静了一静,她似是犹然不知,只向着太后嫣然一笑,悠悠说道:“姐姐,你说是也不是?”
太后脸色不变,将木匣合上,递予常桂,慢慢说道:“人老了,偏爱这些花花草草。看是死物吧,比人有良心。你待它好,四月五月也开得,七月八月也开得。”
王临波眼角一挑,身旁的淑妃已抢先开口,“太后娘娘可不能只喜欢花草,嫣儿的礼物也是很花了几分心思的。”她小心翼翼的将一尊玲珑玉雕成的观音捧到太后跟前,眼含期待,“嫣儿已经请大觉寺的圆空大师开了光。”
太后见玉像光晕流转,眸子亮若点漆,隐隐慈悲之意,当下双手合十,低低送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望向王嫣的眼里变多了几分温暖之意,“淑妃有心。”
淑妃羞怯一笑,眼角瞥向皇甫觉,见他亦含笑看着自己,脸上不由红了一红,退回了自己的座位。
对上王临波似笑非笑的眼神,她似是一怔,笑意微微收敛。席上微妙的气氛被众妃的妙语连珠顷刻消解。
贤妃起身时,皇甫觉已向太后颔首示意,自己带着福全向了外院。
周遭马上冷清了下来,燕脂心中冷冷一笑。待众人贺礼送完,舞榭歌台上萧管阵阵,借口更衣,走脱出来。
梨落今日步步小心,除她之外,还带了四名小宫女,主仆六人就沿着假山后的水流慢慢走。
空气中除了水雾花香,渐渐多了郁木青青之气。燕脂看着眼前两人合抱的杏树,停下脚步。她望着枝头上累累青杏,眼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梨落,我想吃杏。”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
微雨树下,她看着白馒头和牛肉干,嘴撅得老高,“我不吃。”
他狠瞪她一眼,还是把手放下,“想吃什么?”
想吃什么?没有想吃的,只是想要难为他。买伞的小姑娘偷偷看他了好几眼,她心里不高兴。
看着头上翠绿如盖,突然想起家里的杏树,一样都是这种酸酸涩涩的味道,“我要吃杏。”
他微微皱着眉毛,很苦恼的看着她。
“我要吃。”
那么理直气壮的看着他,他只静了一瞬,便消失在雨雾里。
五月,杏花还残存在枝头,去哪里找杏子?她在树下等啊等,心里一面偷偷的骂笨蛋,一面偷偷的笑。
夕阳都快下山了,他终于回来了。她已经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