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爷爷眼前又是一片黑云,陆儿这孩子打小听话,他奶奶刚刚去世,他肯定会老实呆屋里。“陆儿可不能丢了,要不我拿什么脸去地下见你姑婆呢!”温爷爷着急地跺脚,突然他想到了什么,“你去把你奶奶找来,她没准知道陆儿去哪里了。”
温奶奶来得很快,而且脸上仿佛蒙了一层薄薄黑纱,给人一种她在愤怒的感觉。温爷爷明显感受到了老伴无形的怒气,他诧异地睨了老伴一眼,不解地问道:“老婆子,谁给你气受了?”
二人看见温奶奶嘴巴张开又闭上了,随后说出显然敷衍二人的话,“哪有,你们看错了。”
温爷爷气得背过身,老婆子闹别扭也不挑个时候,真是急死他们爷俩。
“奶奶,我们是你最亲的人,你有什么委屈不跟我们说难道还要憋心里等它烂吗?”温柔按捺下着急,柔声哄劝温奶奶说出事实。
温奶奶叹息一声,这事由她来说被人听到还以为她多事挑拨离间呢!算了,算了,反正老头子迟早要知道的。“今天陆家的人来了,二话不说就把陆儿带走,我去抢,反被陆家老二的婆娘喷了一脸唾沫,他们陆家的事我一个外人哪里管的起。”
说实话,温奶奶其实有私心,按老头子的性格,温陆肯定是由他们带回家里养着,可是他们还能活多长时间?他们一旦去世,陆儿就变成了温柔的负担。一个未嫁的闺女带着一个弟弟,哪个男人敢娶呢?所以为了温柔,她这个恶人是做定了。
温爷爷脑子拐了三道弯,也没想出陆家人抢温陆回家做什么。“他们如果有心,陆放死后就该把小妹母子接回去养着,现在怎么会存好心做善事养育陆儿呢?我去他家问问到底要拿陆儿做什么幺蛾子。”
温奶奶上前拦阻,温爷爷撇开老婆子的手,大步走向苍茫夜色里,很快就不见了。温柔也顾不得劝温奶奶放宽心,只是说道:“奶奶你去里面陪客,我跟爷爷去看看。”
温奶奶既气又急,好在有温柔,老头子也吃不了亏。她背负一身失望转身,强打精神陪客。
温柔赶到的时候,温爷爷正和一个老人舌战。别看老人白发满头,脸上皱纹多得组成一个经纬相交的半球。但是她的嗓门可不小,说不过人居然跳脚助威。温柔算是大开眼界了。
温爷爷词穷嘴笨说不过人家,偏头瞧见了温柔,便似看到救星,用充满希望的口气招呼温柔过来,“温柔,你跟她把这事掰明白了,省得人家说我们老温家不讲道理。”
沈桂花像只得胜归来的母鸡,昂头挺直难得伸展开的脊背,双手叉上粗腰,“温陆流的是陆家的血,这不是改姓能磨灭的事实,所以你们别白费唇舌跟我们陆家抢人了。”
温柔不怯弱,反而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打起法律牌:“奶奶,陆儿的户口是单独迁出来落在姑婆头上,姑婆死了,我们这些亲戚都有权抚育他。即使闹到法院,法官可不会因为你的强词夺理就把陆儿判给陆家。”
沈桂花的嚣张气焰就像扎破的气球噗地软了,她打量了温柔几眼,无可奈何地说道:“丫头,你这是欺负我不识字,不懂法。”
温柔气死人地再添一把火,“是又如何,有本事我们上法院闹去。”她靠近沈桂花,一双眸子闪动不怀好意的警示,“别以为嘴巴厉害就能欺负人,官字有两张口,你说得过当官的吗?”
沈桂花被她瞪得身子一软随即身子歪倒,直接坐地上了。电光火石间,她心生一计,突然拍着大腿痛哭,身子也配合地在地上滚着。
温柔这下打心底服了,地上还有未化的雪,往上面滚不啻于一泼凉水加身,不被冻死也要在床上躺几天了。
沈桂花这会唱作俱佳,“来人啊,来人啊,老温家打人了。”
沈桂花的撒泼和嚎啕在靠山村里是一样有名的,每次跟人吵架她就是凭借这两样法宝把人气死,久了,大家都不愿与她正面接触。所以她的儿子在村里找不到对象,只有从外村挑了个家穷嘴笨的姑娘。
沈桂花做媳妇时,领教过婆婆的利害,深知等媳妇进门必须压她一头,因而可怜的姑娘刚出了贫家又入狼窝,把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折腾地跟菜地里的小白菜,蔫了又黄。
沈桂花一嚎,邻居们便倚在门口看热闹。圣人有言,仁者要山,智者要水。靠山村虽然靠山,但没有学会仁者的博大胸怀,相反它是个极度排斥外人的村子。若非孩子长得实在太磕碜人,都是在村里找个人家嫁了的。
邻居们窃窃私语,“沈桂花又要撒泼了,临山村的人今晚要吃大亏了。”
温柔的耳朵好使,早把邻居们的细语收进耳里,看来这人是出了名的泼妇,要治她就得比她更泼,否则这人能讹诈地他们连骨头都不剩了。
温柔仔细瞅着这人脸上的神态,当下便把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弄乱,衣服扯开,双瞳熊熊大火燃烧,脸上神情仿佛要把沈桂花生吞活剥了。她高声叫起来,声音甚至盖过尖声大嗓门的沈桂花,“来人,来人,快来人啊,陆家的要强抢闺女了……”
温爷爷先前还在纠结该如何把人劝住,可温柔的声音一下把他敲醒了,给这种泼妇钱才是傻子。于是,他配合孙女一块喊起来。
温爷爷的声音粗犷,随夜色扩散,竟然有一股苍凉的味道,在寒夜里触动了心上的一根弦。邻居间跟陆家有过嫌隙的不在少数,看到二人这般受欺,嘴巴不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