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大约十七八岁,一袭宽大的墨袍穿在身上,显得愈发清瘦。他抬起头来,眉眼含着几分笑,让人如沐春风般舒爽。
感受到水清漪的注视,清隽的面容上带着三分笑颜,微微颔首。
玉哥哥?
可却又不像记忆中的模样。
水清漪凝视着他那双冷然的眸子,如琉璃般透彻干净,令人不敢斜视。温柔亲和的目光里,蕴藏着悲天悯人的大爱。
水清漪在这样的目光下,逼回了溢满眼眶的泪水。相遇的激动,渐渐平息下来,恢复了冷静。随之而来的是一个接一个的疑问!
抿紧嘴角,凝视着眼前穿着简单却不失精贵的少年。不再是荆簪布衣,笑的温暖而阳光的邻家哥哥。
他身上浑然一体的贵气,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养成。并不像当初那般,虽然气质卓然,而非如今这般气质高雅。只能说,他本就出身勋贵。不是像她一样,半道被富足世家领养。
但若是勋贵子弟,他又为何要隐瞒身份,出现在小渔村?对她颇为照拂?
当真是家中父亲犯罪,被抄家产躲避在小渔村?
“三王爷说的是何话?小渔村被灭口,只能说有人心虚,怕不可见人的事被暴露。至于这个渔夫,兴许是被人先一步带出来,免于灾祸呢?”皇贵妃眼底有着狐疑,水清漪方才激动的神态,分明是与故友久别从逢的喜悦。可三王爷早产,身子孱弱。自小就外出遍寻名医,怎得会认识呢?
难道,他这些年一直在小渔村?
水清漪心中一震,三王爷?
他就是那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三王爷李亦尘?
目光落在他的双脚上,心中掀起了惊天骇浪。怎么短短两年,他的腿就不良于行了?
李亦尘察觉到水清漪探究的目光,搭在扶椅上的手指,微微收拢。嘴角露出一抹极浅的笑容:“小渔村一百三十九口人,只有那一晚出海的三位幸免于难,其他一百三十六口人全都丧生火海。官府已经遣人清点,葬于村中。”淡薄的看了眼老翁,道:“你贵姓?家里几口人?住在何处?与渔村谁有来往?”
老翁被李亦尘一个接一个的问题,砸的头脑发昏。唇角翕动,却一个都回答不上来。下意识,看向了高座之上的皇贵妃。
皇贵妃见形式陡然间逆转,主控权不经意间落在李亦尘的手中,心中怒火翻腾。眼底隐去一抹厉色,拉展丝帕掩嘴轻笑道:“三王爷这些年在外寻找名医,怎么对这个穷乡僻壤的小渔村如此了解?比常年生长在渔村的渔夫都熟悉,就像是……常年居住在那儿。”稍稍停顿,意味深长的睨了眼水清漪,挑高眉梢:“话说回来,三王爷昨夜里才回京,今日特地进宫替水小姐辩解,莫非你二人是旧识?”
妩媚慵懒的嗓音,在空寂的大殿中回荡。
水清漪眸光微转,笑道:“贵妃说笑了。你方才说王爷昨夜里回京,今日进宫自然要参见皇上。至于为我求情,不过是王爷明辨是非,不想草菅人命罢了!”敛下心中诸多疑问,心想着若是能化解了眼下的困局,再询问他。
皇贵妃嗤笑:“三王爷有这份心,何至于皇上三番几次的传召,都不曾进宫?本宫猜想,怕是王爷为了水小姐特地回京吧?”
李亦尘浅浅一笑:“贵妃如此说,本王若是不领情,倒也说不过去。既然这样,那本王便先告辞。”说罢,无奈的对水清漪道:“我送你回府。”
“嘭!”
皇贵妃怒极,将手中的茶盏重重的搁置在桌上。柳眉倒竖,呵斥道:“混账!饶是你身为王爷,也未免太过目无法纪!皇宫岂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谋划了这么久,就差临门的最后一脚,怎么能让李亦尘坏了事?
眼底闪过诡异的光芒,笃定了李亦尘和水清漪是旧识!
那么,这些年,他一直在小渔村?为的是什么?
思索着静安王妃对待这件婚事的态度,以她的性子,断然无法容忍水清漪的作为。毕竟,以静安王府的门楣,就算是公主,也不过一句话,更何况是衰败的长远侯府?
将亲事选在长远侯府,已经算是出人意料。种种的反常,难道是侯府有什么是王妃想要的东西?
不!
应当是水清漪身上有他们想要得到的东西!若三王爷在小渔村,那么王妃必定知晓水清漪的身份。
念及此,心里隐隐有了打算。
“皇上,您说此事如何处置?”皇贵妃将事情推到了昏昏欲睡的李孝天身上。
李孝天睁了睁眼,揉着眼角,看着坐在轮椅中的李亦尘,目光一顿:“三儿,你的腿怎么了?”
皇贵妃见他偏离正题,问些无关紧要的事,心里头恼怒。
水清漪亦是心里头疑惑。
“回禀父皇,儿臣出海去寻名医,身子已经好了些。想着祖母寿辰,便赶来参宴。谁知落脚地正是小渔村,恰好碰见了烈焰烧村,救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房梁砸伤了腿脚。至于渔村多少人口,是协助官府排查,才知晓一二罢了。”李亦尘顺着李孝天的问话,将方才玉媚兮提出的疑问,滴水不漏的回答。
“腿脚的伤可要紧?”李孝天满脸焦急,扬声道:“来人,快去宣太医。”
李亦尘制止了内侍,摸着膝盖道:“不妨事。”给身后的长随递了眼色。
长随立即将手中的一本手札,呈递给内侍公公。
内侍公公转而交递给皇上。
“父皇,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