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左平抿着唇,没出声。
他听出楼鸾佩的声音里带着颤音。
王世强是在查她的旧事,也确实是有挽回季青辰的心思。
但这些年,王世强对楼鸾佩要说没有几分情爱,他是绝不相信的。
“夫人,老爷对夫人的用心。不需要小的说,夫人何不自问?”
楼鸾佩哧的一声笑了起来,讥诮刻薄,反常得让左平有些畏惧。
“他过了大选试而出仕,现在楼家对他没有用了。他自然是越来越觉得季娘子更好了。大管事,你有空劝劝老爷。让他别做梦了。”
她坐在主座云榻上,身边几案还摆着季青辰作为见面礼带过来的两只漆红匣子,
“我自嫁过来后,并没有半点对不起他。他纳妾收外室,我都由着他。季娘子与我族兄云相公情投意和——”
左平听她说起了楼云,顿时凝神去分辨她话里的语气。
她真的和楼云有旧情?
然而楼鸾佩嗓音镇定,让他无从判断,他的眼睛只能悄悄扫过了几案上还没有来得及收走的两只礼匣子。
季娘子刚刚告辞离去。
礼单他看过,匣子里是西南夷来的几盒上品好茶叶,算是楼云家乡里的土物,送给楼鸾佩是极为妥当合适的。
这些茶叶叫楼鸾佩想起旧事了?
他隐约想起刚才文姨娘提起过,楼云这夷人学会泡茶喝,还是因为楼鸾佩喜欢品茶。
他为了哄她高兴,把所有的月钱拿去孝敬书房里几个会茶艺的大仆,几乎是半饿着肚子学会了宋人的品茶。
“季娘子现在过得很好。他何必再去妄想?至于他想休了我的事……你让他好好想想,我能用楼家的人脉家势送他过了大选试,将来也能叫他在这朝中做不成官!”
左平深知,他不坐镇府里,府里就成了楼鸾佩的天下。
钱氏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找出来灭了口,来个死无对证。
他左思右想。只把这些话写成了密信,放在了他自己的族弟左成的手上。
等到官家旨意一下,赐婚秀王府的端和郡主与吴太守嫡孙,季青辰也要随去送婚。他这才让左成跟着季娘子一起去江西。
“季娘子必定是要经江西去西南的。这信你要是见着了老爷就给老爷,要是见不着老爷,就把这信给季娘子。这信上的内容只有她和老爷能看懂。”
十月初,长江没有封冻。
季青辰自己离开京城前,先在东门码头上送了楼云。他奉旨去山东招抚李全。
楼云牵着她的手进了船舱,不肯放她回岸上,抚着她的脸庞,道:
“皇后的决断并没有错,但你千万小心。我让关索他们在西南接着你。你送了婚马上就回来。不要在益州耽搁。”
“你也小心。李全虽然是你的义兄,但我看他那人野心不小,万一金国的官位打动了他。结果如何太难说了。”
楼云是负责去山东紧急灭火,免得李全动摇。
而季青辰却是奉皇后旨意去西南送婚。
她要送秀王府的端和郡主去吴家,让她和吴家嫡孙联姻,这是安他们之心的办法。
“我不陪着你。担心你出事……”
楼云用额头顶着她的额头,叹了口气。
西南可不是东海。
川陕太守吴曦一家祖孙相替,在川地已经镇守八十年,把金军阻止在大散关之外。
除了西南各土司的羁縻州不由他直接管辖,南宋三分之一的赋税都是由川地而出。
“我又不是婚使,秀王孙才可怜呢。好端端做嗣王的命,偏偏要去吴家那虎穴里送婚。好在顺昌县主也和我一起去,我也不担心是端和郡主故意为难我一个人了。”
她伏在他怀中,含笑安着楼云的心。
现在这样危急的局面下,端和郡主虽然是官家直系的堂妹。却不能不远嫁。
她还是已经订了亲之后,被活生生拆开的。
谁让官家没有公主也没有姐妹?
这郡主哭了一场后,没提什么要求,就和皇后说要哥哥送婚。还要两个诰命送婚。
估计秀王孙掐死这亲妹妹的心都有了,被点名的文安山阴郡夫人和顺昌县主,她们当时也只能互视一眼,低头接了旨。
端和郡主说得明白,要不是肖抚宁品级太低,她还想叫这兰陵才女陪她一路上说说话。
谁叫在肖抚宁告夫的案子里。她和赵德媛的风头太过了。
报应来了。
“我反正早就想去江西看看,顺着这一趟就从长江过去了,我也叫上了茶商韩家的人。就当是一起去西南看看茶路。说不定能赚不少钱回来呢。”
季青辰笑着安慰楼云,又小声在他耳朵边说着,
“你不是给了我西南榷场货栈的印信了?我过去做老板娘,帮你查查帐,免得你那些管事欺上瞒下让你吃了亏。”
楼云虽然忧心,也失笑了起来。
“好,我的钱你都帮我数数清,咱们家要添些什么你作主就好了。”
又说了一会儿之后,楼云冒着被李全卖给金人的风险出发去山东。
季青辰早就写了信给李文定,托他在金国中都万一听说楼云被捉了,好歹照顾一下不要让他马上被砍了头。
楼云平常看着挺机灵,假投降他却死活不会干的。
她自己虽然也有被吴家卖给金人的风险,但她还是乐观地觉得,反正坐的是朝廷顺风船,不顺路做一下生意真是太亏了。
因为要去江西看茶商韩家的茶场,季青辰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