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州离安州城太远,消息不是太灵通。
左成不知道楼云和楼鸾佩到底如何了。
“老爷,是陈山长又给季娘子写信了。程家把信送到汪达部去了。不过季娘子还是没回信。”
左成是想来讨个喜,王世强却叹了口气。
“她是知道陈文昌是真对她好,所以才不回信。让他死了这份心。这时候绝情些,却可见她对陈文昌的情谊了。”
“……”
左成琢磨着他这话里的意思,季娘子前阵子拘着他王世强在身边,就是为了活活气死楼鸾佩?
“让明州那边的家里,马上送一批工匠到程家寨子来呆上两三年,收一些徒弟吧。”
王世强醒了酒,就抹脸漱口,
“季娘子最不喜欢的就是蒙古部。等她回来这些安排就会觉得我心里有她了。蒙古人上回占领了西夏的十二座军州,又吞并了汪达部,抢到了去西契丹的商路。谁说蒙古人不会是下一个西夏?”
王世强已经是极有见识,但还没想过蒙古人会吃了西夏再吃金国。
东面吃了大宋,西面还要去吃东欧诸国。
他疲倦了一日,躺倒了炕床上,
左成站在床头,一条条地替他读着京城传来的邸报,都是朝堂上的事情。
听了许久,一直没有听到楼云因为违旨突然回京城,被官家贬责的事情。
王世强思索着就明白了原因。
“和家里说,让各房的子侄好生读书,今年的秋闱必要有一两人上榜才好。明州楼家怕是不成了……”
楼云从西夏突然回了大宋,官家却一句话都没有责怪。
王世强知道,赵端宁巴不得明州楼氏出一桩同婚成婚的大丑事。
不仅可以名正言顺地让楼云从政事堂里滚蛋,还能让明州楼家丢了书香世族的招牌。
说不定还能连累到陈王府和阎家。
就连王清河都暗暗叹着气。
草地里已经入了冬,她在回来的路上,在马车中劝着季青辰道:
“你七哥有些担心你。你以往和道士们一起讲讲经倒也罢了。如今怎么还和蒙古人的巫师时常来往?不提咱们大宋律禁绝巫术,金人那位得宠的李师儿也是因为用巫术祈孕被杀的。你在唐坊里可不是这样。我看着都担心了。”
季青辰知道她的好心,安慰只说是和蒙古人做生意。和他们的萨满打好关系。
黄七郎到底觉得不对劲,回来后和王世强说了。
“王贤弟,你可得劝劝大妹子。她可不是为了做生意。你也听过当初北坊里的流言吧?”
当初刚刚建坊的事情王世强当然知道,他笑道:
“我以前就觉得季娘子养着唐坊的那几个老巫。总是有原因的。也许她是佛寺里的出身,难免对这些鬼神之术沉溺了。”
左成侍候在一边,想起他隐约听左平提起过:
刚建坊时北坊有传言,说季娘子没杀了五个巫祝是因为她自己就是个巫祝。
说是驻马寺老宋僧破了她的巫法,然后把她收归门下。她才改邪归正。
所以,蒙古大萨满到了汪达部,她就自称是外族的巫祝后人,到他门下去切磋着怎么跳大神。
她还供奉了大批金珠锦缎给蒙古大萨满。
黄七郎担心不已,觉得季青辰是伤心太过,脑子糊涂了。
“七哥你放心,我提醒她一两句就好。”
听着王世强这样回答,左成关门出书房的时候,琢磨着季娘子这是本性暴露了?
造船做生意是她的主业,装神弄鬼是她的业余兴趣?
王世强答应去劝她。
但他也觉得季青辰是心里不好受。要经由这些神佛鬼道舒解一番。
从安州城回京城的路上,他一直不好提。
他只对她说些蒙古不可小觑的话。
季青辰在这一世遇上王世强时,因为是在唐坊这样的外夷蛮地,还敢在吵架时说出蒙古南下这类的话。
除了对许淑卿那个自闭儿童,她只对王世强这个正常人说过。
现在再听他提起,她忍不住就落了泪。
她养着季妈妈只是因为他们五个都会说识字说汉话,十多年前那是太难得。
她现在供奉财物,那也是看到蒙古人本来是习惯听萨满的,包括头人也会非常尊敬巫师。
但屡战屡胜的铁木真不是普通头人,他当然会和蒙古大萨满争夺部族的统治权。
这些年。她也看明白了,但凡一个蛮夷部落模仿汉制弄出个皇帝,就一定会禁绝巫术。
说到底,就是原始部落神权和王权的斗争。
杀了铁木真。换一个头人,这件事她都没挑拨,蒙古大萨满就已经在暗中进行了。
她觉得必须赞助一些活动经费。
“楼相公的信?”
赶在黄河封冰前,她坐在沿黄河到济州城的河船上,诧异看向了王世强。
她当然不是诧异楼云写信来。
她诧异的是王世强居然把信直接送到了她手上。
所以她看着桌上那信,默默着没有伸手去拆开。
“我和他已经和离了。他就算要和楼鸾佩在一起。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她冷淡着,侧目看着窗外浊黄的黄河水浪,
“如果他是觉得族里、亲戚里反对的人太多。想让我帮着说说话……”
难不成,还要她先站出来说,是她先喜欢了王世强先出了墙,他楼云才和离,他才倒向了楼鸾佩?
她季青辰没回京城去带发修行搏同情,让他们俩臭大街就已经是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