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走下楼,沈无言便听见之前教训过自己的那掌柜简练,却又带着一种不可忤逆的声音。
“本店每日辰时开张,现在才不过卯时过了半个时辰,诸位就要硬闯……这是本店规矩……”
辰时便是后世的早上五点到七点钟,而所谓卯时便是七点到九点钟,至于过了半个时辰便是六点钟。当然古时并无二十四点,故而便以子丑寅卯来计时。
言语之中掌柜的十分有理有据,声音倒也不算大,但因为每句话都有理在其中,倒也让人十分信服,并不是威胁的那种感觉。
只是这言语在为首的那车夫听来,便露出显而易见的不耐烦,他平日里却也不会起的如此早,今日因为事情赶的巧,故而才起了个大早,着实对不起那暖香的被窝。
他心中本就有气,却又不断听着这死板的掌柜无休止的叨叨,于是更加恼火,故而顶了一句,道:“规矩是死的,您老也是死的?”
那车夫长的本就魁梧,故而说起话来也粗野许多,虽说言语上还算平和,但明显有冒犯之意,不过那掌柜的倒也不生气。
他依旧一脸平和,脸上一副正义凌然,朗声道:“在下自然是活的,但规矩订出来就是要守的,否则人人都要坏了这规矩……岂不是要这规矩也无用?”
这话也十分在理,就连那车夫也一时哑然,但始终气不过,况且马车已然强行驶入了后院之内,只需安顿好之后就可离开。
却也不知是为何,车夫一边牵着马儿向前走去,口中随之回了一句:“要我说你这老头就是死脑筋,老子兄弟几个已经进来了,你在说多少都无用。”
车夫似笑非笑的扫了几眼这一行马车,又看了一眼那身材魁梧的车夫,轻哼一声,不屑道:“进来了又如何,店是在下的,可以随时让这些东西消失在这里……”
“你敢。”那车夫看着掌柜的眼神,立刻会意,他言语的意思是等车夫离开之后,便将这些东西丢出客栈,故而那车夫更加愤怒。
声音随之也大了不少,却也吵醒不少住店的客人,其中有几名脾气不甚好的客人已然掀开了窗子准备叫嚷,但却看到那魁梧的车夫,登时识趣的收回了脑袋。
不过掌柜却始终一脸平静,并不会因为那车夫长相可怕,而畏惧丝毫,口中依旧平和道:“有何不敢,店是在下的……规矩也是早有的。”
“在下劝你还是收起你这些破规矩,也不看看这些东西是从哪送来的。”车夫显然对这些东西的来处十分自信,故而声调又提高了几度。
那掌柜也略有好奇,打眼望去,便看到马车盖上俨然刻着一个“孙”字,那字不算大,但若是细看也能看到,更能看出其中的意义。
这便是在辽东极具地位的孙家物件,无论是对于辽东官兵来说,或者是街头巷尾小商贩也好,都十分受用,保准看了之后顶礼膜拜。
不过那掌柜的神色让得意的车夫稍有失望,对方只是张了张嘴,露出一副明白了的意味,接着目光之中竟然露出几番嘲弄。
接着便听那掌柜轻笑一声,冷冷道:“我倒是谁家做生意如此不懂事……原来是孙家……”
“你……”那车夫听得掌柜有嘲笑孙家的意味,顿时攥紧了拳头想要去打那位掌柜。
孙家对于他来说便是无比的荣耀,虽说只是这其中几位车夫的小管事,手下也只是管着小许几人,甚至在整个孙家来根本不值得一提。
即便如此,孙家依旧给他足够的荣耀,仅仅是带着孙家的招子,他在辽东便无人敢惹,甚至还有无数羡慕之人,这让他十分受用。
只是此时这一间小小客栈的掌柜,竟然就敢如此嘲笑孙家,他岂能忍受?
拳头早已举起,但却久久没有落下,而那位掌柜也未曾躲闪半步,脸上依旧一份不屑之色,仿若就算孙家老爷再此,他也丝毫不惧一般。
对方的从容也让那车夫心中不住嘀咕,故而也不敢轻易出手,伤及自己倒也算不得什么,连累了孙家荣耀,他却担待不起。
最终,他还是将拳头收回,然后冷冷道:“你到底要怎么样……”
那掌柜淡淡一笑,接着指了指敞开的大门,轻声道:“门口等着……时辰到了在进来,这是规矩。”
站在边上的沈无言看着这一幕,顿时暗自心惊,想着那日自己因为误了时辰能进着铺子,却也是坏了规矩,好在那掌柜开恩,否则自己说不得就要在门外等着铺子第二天开张。
这般沉吟之际,却看那车夫还要辩解,忙小跑上前拦住车夫,接着向着那掌柜一抱拳,道:“实在是……还请先生见谅,这位小哥是给在下送的货物……”
那掌柜小眼微微抬起略一打量沈无言,脸上神色始终没有丝毫变化:“谁的也不行。”
沈无言懂得这样的人无论如何也不能改变他的想法,既然他这般守着规矩,那便有他的道理,索性也不再多言,挥挥手,轻声道:“先将马车停在门前。”
那车夫心中还是不甘,想向沈无言说些什么,却被沈无言制止,最终也只得将已然驶入后院的马车,尽数驱赶出院子。
待一行诸人退出后院之后,便听那掌柜大声,道:“刚才因为一些小事搅扰诸位清梦……今晨本店会给每间客房准备一份点心……”
刚走出后院大门的沈无言听得这话,心中不由一动,忙回头去看那掌柜,却见对方还是那般寻常,并无什么奇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