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文泽生的俊秀,比之苏尚彤,倒更像宁氏一些。他一双眼睛生大而明亮,眼角不若苏尚彤那般上挑,反倒有些微微下坠之势,笑起来的时候,就如两弯好看的新月一般。加之他面相柔和,着实让人无法生出防备之心。便是他方才那些言语有些古怪,苏尚彤也不大在意。
恰好此时杏儿过来,低声禀道:“小姐,朱纱姐姐让我来寻你,说是小姐的师父来了”。苏尚彤虽着急去见她师父,但也思量着,将宁文泽一人丢在亭子里到底失了礼数,少不得要被娘亲怪罪。可此时父亲和哥哥都不在府里,宁文泽于苏璃来说又是外男,让苏璃与他独处不合规矩。如今这府上可以出来替她待客的也只有墨鱼了。想到墨鱼,苏尚彤不由地想起那日之事,不自禁的红了双颊。
那日,她在中秋夜宴上被淑太妃要取她性命之事吓到,正巧墨鱼过来探她,便拉着他不肯松手。那时,也不知是为什么,只觉得墨鱼一定会保护她,竟由着墨鱼把她拥在怀中。她如今只记得墨鱼在她耳边絮絮地说了好些话,一遍一遍的保证不会让人伤害她,和他胸膛那重如擂鼓般的心跳声……那么有力的心跳声和那样紧紧地环抱着她的双臂,让苏尚彤再也没有办法将墨鱼还当做在山谷之中陪伴在她身边的那个傻傻的墨鱼了。那天之后,苏尚彤便有意躲着墨鱼,连替他煎药之事都尽数交给朱纱去办了。如今陡然提起他的名字,苏尚彤还是不禁出神了片刻,但到底还是吩咐杏儿去把墨鱼带过来,陪着四表哥说会话,自己先去见无为居士要紧。
无为居士此次前来,是为了孙大夫一事。孙大夫前几日被康亲王请进王府之后,就一直没回药庐。无为居士近日下山,听闻此事,只道是与上次康亲王带兵搜山有关,这才来相府探探消息。听闻苏尚彤说,孙大夫答应了康亲王的条件,要以一个什么消息来换一名女子的下落之后,无为居士轻轻笑道:“师弟愿意如此,可见是真心悔过了。”
苏尚彤不知师父在说些什么,但见无为居士没有露出焦急不悦的神色,也知道师叔此番虽是被康亲王胁迫,倒也不会做出危害师门之事。至于康亲王有什么其他的阴谋的,便与她不相干了。
无为居士得了师弟的下落,心里也舒畅了好些,笑着跟苏尚彤说起了那谷里的趣事。听苏尚彤问起紫玉,只道:“紫玉那丫头,平日里总是握着你送她的那支竹蜻蜓不愿撒手。”
苏尚彤想起紫玉那娇俏的模样,也笑道:“师父,您可不知道,我那日把那个竹蜻蜓送给紫玉之时,她并未表现的多喜欢,现如今倒是宝贝的紧了。可见什么叫远香近臭!我离了她才是好的呢。”说着还吐了吐舌头。
无为居士听见她这般模样,摇头笑道:“近日也听外头人说起,相府嫡女最是知书达理。如何到了师父跟前,就是这般形态了?依为师看,‘远香’二字该说的你在外头的样子才是。”
苏尚彤听了这话,知道师父在打趣他。娇嗔道:“没想到我只离了一两日,师父您就跟紫玉那丫头一条心了,还这般的取笑徒儿。等我回去,见着紫玉,可得好好问问她……”
无为居士笑了一阵,又问道:“方才我听她们说,宁家四公子在府上?”
苏尚彤奇道:“师父也知道我这位四表哥?方才我娘还让我带他逛园子呢。我听杏儿说您来了,知道师父不愿见生人,就让墨鱼先过去招待着他。若是知道师父想见他,早该叫了他一起过来的。”
见苏尚彤转头要吩咐杏儿去请宁文泽过来,无为居士轻轻摆了摆手:“无碍。不过是先前他误闯谷中,有过一面之缘罢了。如今,我还要去拜访一位旧友,便不多留了。”
无为居士离去之后,苏尚彤又听小丫头说宁氏派人来请她,想着该是那位四表哥要回了,宁氏让她也去送送,便也起身去了宁氏那儿。
甫一进门,就见院子里堆着好多箱奁,好些小丫头跪坐在旁边收拾着。素月正在一旁指挥着几个老妈子把箱奁往库房里搬,见苏尚彤来了,赶紧拉着她,把她迎到宁氏屋里去,说道:“大小姐快跟我进去,外头脏乱。老爷和夫人正与宁家四公子在里头说话呢。”
苏尚彤听说苏向宇也在,生生顿了脚步,问道:“素月姐姐,这是在找什么呢?表哥还在府上,就这般翻找,可不是让表哥说我们府上没规矩么……”
素月笑道:“小姐说的在理。只是老爷方才说起前些日子去得了一些新奇的锦缎,宁公子一听就说喜欢,夫人便吩咐咱们拿出来,给宁公子带回去呢。只是,这锦缎当日是徐嬷嬷收的,如今她被夫人派去了兰姨娘那儿。正不巧今日兰姨娘准了她回家看孙子去了,所以奴婢找了各屋伶俐的丫头过来帮着找找。可巧刚刚碧叶找着了,她们正收拾着呢。”
碧叶!苏尚彤本就是随口一问。可听到碧叶的名字,苏尚彤打了一个激灵,只觉得此事定有古怪。她扯出一个笑容,道:“让府上所有伶俐的丫头找,自然能找的到了。素月姐姐真是聪明!”
素月笑了一下:“哪里是奴婢聪明,这是老爷吩咐下去的。”她说话间已经替苏尚彤打了帘子,“小姐,老爷和夫人就在里间。”
苏尚彤也不让小丫头带路,径自进了内室。只见宁氏正与苏向宇坐在桌边同宁文泽说着什么。见她来了,宁文泽展颜一笑:“表妹来了!”
苏尚彤也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