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南惊得只差没把眼珠子瞪下来。
“掌柜好眼力,果然那小厮是主,那白衣是仆啊!”吕帐房不知何时,已挤到了林南的身边,扶着眼镜感叹道。
林南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叹息道:“入了大牢,还管谁是主,谁是仆?”
“入大牢,谁入大牢?”吕帐房听得莫名其妙。
“cǎi_huā贼啊!”林南甩口就道。
“谁是cǎi_huā贼?”吕帐房越发的糊涂。
“谁是菜花贼你都不知道,你看个什么热闹?林南白了他一眼,扭着腰身便回去了。
吕帐房定定地瞧了眼掌柜的背影,又朝那缓缓而动的马车投去几瞥,不由皱眉自言自语道:“连犯了什么事都能瞧出来,掌柜果然厉害!”
……
夜幕低垂,重华宫里静谧无声。
精致的麒麟铜炉内,散着袅袅轻烟,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草药清香,弥散在这宽大的寝殿。
纱帐被金钩高高挽起,无声地垂落在地上。宽大的床塌上,一绿衣女子散着发,以手支额,半阖着眼睛。
细小的脚步声渐起,女子眉心一动,缓缓睁开眼睛。
“贵人,奴婢打听到了!”
“秋红,快说!”
被唤作秋红的宫女凑上前,压低了声道:““钟粹宫里先后被拖出去共三十二人,已杖毙!”
“什么?”绿衣女子惊得直起身子,灰白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下来,衬着一张姿色堪堪的面庞,微微有几分灵动。
“怪道今日午后,我似听到有人痛哭叫嚷声,纷乱不堪,以为是在梦里,谁知……可打听到是为了什么?”
“回贵人,奴婢打听不出来,瞒得死死的!”
绿衣女子一把抓住秋红的手,半晌,轻道:“太子在何处?”
“太子一个时辰前入了福宁宫,便没再出来!奴婢也打听不出来!”
秋红为难地从身上掏出个荷包,递到绿衣女子的手上,叹道:“有银子也使不上!”
绿衣女子接过荷包,玉手轻抚上面的鸳鸯刺绣,不由心中透凉,幽暗的眸子里盛着一抹凉薄,涩涩道:“罢了,这深宫里那么多事,那么多人,岂是三言两语,便能打听得到的。”
秋红不知如何开口,想了想道:“奴婢侍候贵人用膳吧,贵人今儿的药还没喝呢。”
绿衣女子冷冷一笑,笑中的萧索之意让秋红心头一颤,只听她柔柔道:“膳就不必用了,药却是一定要喝的!不喝,我这周身的病,该如何好呢?又如何让皇后她……放心呢!”
……
莘国的皇宫,不算顶大,却仍有大小宫殿四十余座,星罗密布,错落有致。高高的宫墙以巨龙的姿态延伸着,一眼望不到头。
赵靖琪跪在福宁殿猩红的地毯上,目光紧紧盯着眼前那幅牡丹富贵的紫檀屏风,一动不动。
蟠龙的宝座上,空无一人,唯有太监张义低垂着脸,躬身侍立一旁。一旁的紫玉香炉里烟已燃尽,却无人上去添香。
许久,皇后李妍从屏风后面款款而出,径直走到赵靖琪跟前,两眼狠狠地盯着脚下的人。
赵靖琪缓缓垂下头,低声道:“母后,儿臣知错了!”
李妍居高临下道:“错在何处?”
“错在不该私自出宫,令父皇,母后担忧。”
“还有呢?”
“还有……还有不该打扮成下人!”
“还有呢?”
“还有……还有……还有……不该去逛青楼!可是儿臣也是想私访一下京城百性,体味百姓疾苦,将来……将来……能像父皇一样做个好皇帝。”
赵靖琪越说,声音越低,到最后,已经低不可闻。
李皇后缓缓地蹲下,目中的锐利直直地射向太子的面庞,声音陡然拔高:“你可知你最大的错,在哪里?”
赵靖琪心头一悚,身子不由得委顿下去。
“你最大的错,是累得你父皇吐血昏迷至今!”
“父皇!”
赵靖琪闻言如五雷轰顶。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已盈满泪水。
“你父皇知道你私自去了宫外,且身边未带任何守卫,生死不知,急得一口血喷涌而出。他身系莘国江山,牵一发而动全身,你这样不知轻重,冒冒然往宫外跑,倘若你父皇因你而有个好歹,这大莘国的天便因你而塌,你便是我莘国皇室的罪人!”
“母后!”
赵靖琪头一回见到素来对她疼爱有加的母后勃然大怒,心有戚戚,又羞又悔,眼泪已然滴落下来。
“母后。”
李妍脸色略带疲惫,怒气却丝毫不减半分。
“你眼里连你的父皇都没有,还会有我这个母后?你明明知道大莘国皇室,只得你一个太子,却还要以身试险,难不成,你想把莘国百年的基业,直接断送在你的手里!”
赵靖琪堪堪十五岁年纪,哪经得住如此重话,早已拜伏在地上,泣不成声。
李妍瞟了他一眼,声音陡然变得锐利而尖刻。
“你视莘国江山为儿戏,可谓不忠,累你父皇病重,可谓不孝,如你这般不忠不孝之人,有何脸面跪在大殿里,求你的父皇,母后原谅?”
“母后,儿臣错了,儿臣知错了,求母后原谅,求母后让儿臣看一眼父皇,儿臣愿意折寿十年,换父皇身子健康。”
赵靖琪抱着皇后的裙角,后悔地痛哭流涕。
李皇后眼角沁出泪来,素手抚上太子布满泪痕,略嫌苍白的脸,语重心长道:“皇儿啊,你今日冒冒然出宫,可有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