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节
吴明负手站在中军大纛下,正眺望远方的黑甲军营地,观察敌情。商羽坤歪着头看着他,脸上也不知什么表情,似有些紧张,但又有些想笑。现在是非常时期,简飞扬不敢嬉皮笑脸,连忙上前向吴明一礼道:“公爷,属下简飞扬有礼。”
吴明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了简飞扬几眼,才缓声道:“简将军真个厉害,在敌营里七进七出,竟能全须全尾的回来,安然无恙。这运气实在是好得爆棚,怪不得能不遵号令。”
他木着个脸,不知喜怒,简飞扬更是忐忑,连忙行了一礼,讪笑道:“那里,那里,托公爷福……”
他也知道吴明多半要问责,所以插科打诨,以期蒙骗过去。可吴明却不领情,仍自喝道:“简将军,按照军法,不遵号令者当如何?”
吴明虽然和善,可一旦犯了事,无论是谁,都难逃军法的制裁,向有铁面无私的风评。中西这几年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与其军纪森严不无关系。简飞扬放荡不羁,几年前攻克黄沙镇时,曾因与沙扬飞聚众搏斗被吴明打了板子,从此以后,他就收敛了许多,也有多年不曾犯过军法,如今见到吴明那几乎能刮下一层浆糊的脸。遥想当年的“笋干炖肉”,心头不由一阵犯怵,忍不住小心解释道:“公爷,当时敌军大举压上,末将无暇分辨,以至遮了视听……”
吴明转过身,朝简飞扬这边走来,陆汇和骆小川紧随其后。三人在他面前站定,半晌不语。简飞扬更是忐忑,一颗心也是七上八下的,今天这事说大可大,说小也不小了,就怕定国公一个念头不好,说出“将简飞扬拿下问斩”之类的话,那他老简就冤枉死了。
又过了半晌,吴明看了城下仍在打扫战场的左忧一眼:“骆小川,你去将左忧给我叫上来。”
简飞扬心头一突,将左忧叫来?这是要一起责罚么?是了,左忧一直跟随自己左右,如果真追究起来,他也难逃不遵军令的下场。可简飞扬更清楚,左忧一直在苦劝退兵,却是自己一意孤行,这违令不遵,可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若真是如此,就是拖累于他了,于心何安?
骆小川应了一声,不一会就将左忧带到,他仍有些不明状况,上来就求情道:“公爷,当时情况紧急,简将军也非不遵号令,而是一时脱不开身,还请公爷网开一面,从轻发落。”
吴明道:“左忧,你带队护持主将有功,力保阵线不失,是功,是功就该赏。但不遵号令,虽你非主将,仍是难逃干系,就该罚。功过相抵,暂不予追究。”
左忧道:“谢公爷。”说完还看了简飞扬一眼,神色间大是松缓。简飞扬也松了口气,既然连左忧都没什么,自己多半也是个功过相抵的下场。不过今天能和李源痛快的战上一场,还能让那些黑甲军旧属无话可说,想来想去也是值了。
吴明看了看简飞扬,又道:“简飞扬身为一军主将,带头违抗军令,罪在不赦,杀了!”
这话一说,不但是简飞扬,就连左忧也大吃一惊,急急叫道:“公爷……”
吴明却不理他,只是看着简飞扬道:“简将军,你可知罪?”
这时简飞扬已回过神来,垂下头道:“公爷说得甚是,末将知罪。军人当以服从军令为天职,末将知法犯法,更是严重。纵使有千百个原因,但终究难免有洗脱之嫌。”
简飞扬深知吴明性格,又是挨过一顿板子的人,也算有些心得。当年他和沙扬飞闹得那么厉害,吴明也是嘴上说得凶,但板子高高举起,落下的时候却不大响,只打了几军棍了事。沙扬飞大是过意不去,从此少找简飞扬麻烦,对他也好了许多,以至两人终成眷属。简飞扬虽有些粗神经,但也非表面看来的那么一无是处,事后想来,也渐渐明白了吴明的玉成之意。而今天他虽不遵号令,但好歹也顶住了李源攻击,还诱敌深入,小小的打击了对方的士气,吴明定然不会深究。可话虽如此说,他心头仍有些不安。
吴明看着他,突地“哈哈”一笑:“好,简将军知道就好。”
城头喧闹得厉害,吴明对简飞扬大声责骂,那些骑兵将领生恐主将有失,纷纷跑到城头上看着,挤了满满一圈,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吴明又看了这些人一眼,突的面色一厉:“既如此,陆汇,将简飞扬拖下去砍了,首级号令。”
简飞扬一怔,实没想到吴明说翻脸就翻脸,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陆汇眼里只有吴明,那管你是谁,命令一下,当即和骆小川一左一右,架起简飞扬就走。左忧大吃一惊,抢着道:“公爷,卑职也曾不遵号令,既然公爷要问罪,也请带上卑职。”
周吉是简飞扬心腹兼爱将,一听吴明如此说,那里还坐得住,猛的跪下来道:“公爷,末将也是骑军一员,也曾对鸣金之声充耳不闻,还请一并责罚。”
“哗啦”一声,他说声一落,简飞扬其下骑将跪倒一片:“属下等也有过错,愿替简将军分责。”
左忧也跪了下来,求情道:“公爷,军法虽非儿戏,但当时情况特殊,简将军情有可原,公爷若真要怪罪,请连属下也一并责罚吧。”
城头上的骑将原有十几个,这一跪倒一片,以鲍夏经为首的几个都尉就尴尬起来,他们面面相觑,矗在那里站也不是,跪也不是。有心想替简飞扬求情,却又拉不下脸。吴明冷笑一声,继续添了把火道:“那就这样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