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节
虽说七情六欲是人之常情,可若叠逢大变,难免心绪不稳。若是大喜大悲太过频繁,就算心脏功能再是强大,怕也经受不住。齐向仁也不例外,他上火了,鼻子肿起老大一块,动不动就有些发痒,还有疼。他摸了摸有些红肿的鼻子,再次向屋内众人确认道:“各位,个中安排,刚才老夫已说得清楚,可还有不明白的地方?”
如果屠鹏来到此处,肯定会大吃一惊,齐氏寿材铺人虽不多,不到十人的样子,但济济一堂,几乎把城内大户的头头脑脑塞满了。比如城东首富张员外;城北豪族李老爷子;和齐向仁同处城南的朱扒皮朱大爷……,都说商场如战场,在商场上,打压永远比合作的时候多,尤其是同处一城,附近空间,资源有限得紧,这些人更应明争暗斗。如今却能聚在一起,这本身就不寻常。
张员外名叫张虎,其实人除了胖些外,长相一点都不虎。他面团团的一团和气,脸上白净净的如四十许人,要不是眉额间深深的皱纹,谁会想到他刚过完六十大寿?
张员外这六十大寿过得很不好,城外头又是打又是杀的,就算勉强开了场筵席,也没几个人来捧场,毕竟性命关天,现在最要紧的看清时事,谁还有闲心理你几十大寿?他现在仍穿着大红寿袍,肥胖的身子蜷缩在一张宽大的椅子中,几乎把整张椅子塞满了,只是白净净的脸上却没丝毫喜气。他盯着齐向仁,满是紧张的道:“我说老齐,我两个曾孙刚满一岁,可别亏待了他们。”
张员外五十九岁的时候,就已四世同堂,而且还是双胞胎,一下添了两个曾孙,这可把他乐坏了,几乎快成他掌心宝。可齐向仁这天杀的,竟然带兵强冲民宅,将这两个小家伙捉了去,说什么要和他一起共图大业。当时整个大阿还在中西军手中,张员外还以为是他们控制人的暂时手段,之所以锁了两个小家伙,就是中西军怕自己不配合。所以初时虽有些忿懑,却不太担心。可等到中西军退出城市,齐向仁再召人一说,张员外心下就如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直将齐向仁家的直系亲属问候了无数遍。
这家伙带人抓走他两个曾孙,那里是当什么质子,分明是要挟他一起上中西军的贼船。
齐向仁胸脯拍得山响:“张哥,我齐向仁什么人,你还不清楚?放心,定国公专门安排了两个老妈子照顾,怎么会亏待两位小少爷?只要张老哥将劳军的酒席送到城头上去,就是天大的功劳一件。等定国公夺回了城,两位小少爷定会安然无恙,重新承欢膝下。”
你齐向仁是什么人?老子还不清楚么?是咬人的狗不叫,老子这把被你坑惨了。张员外心下腹诽,嘴上却不敢说。他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还是有些不放心:“可,可万一我送去的东西他们不收怎么办?到时候可别怪我。”
齐向仁脸上挤了个干笑出来,声音也干巴巴的:“张哥,你这话就不对了,你是城东首富,又是开酒楼的。城内生意好点的楼子,十家至少有八家你占着股。现在朝廷刚把中西军轰走,广大士绅自该去表示一下,这事舍你其谁?难道要我开寿材铺的拉几具棺材去劳军?”
他转过头,对着屋内众人道:“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
屋内轰然一声,赞成声此起彼伏,生怕齐向仁将这个烫手的山芋丢给自己:“甚是,甚是。张爷,这事非你莫属,其他人可干不来的……”
张员外挤了个笑容出来,可笑出来比哭还难看,大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架势:“好吧,我去,我去。老齐,你可真得照顾好我两个曾孙呀,那可是两宝贝疙瘩,现在天气仍有些凉,记得加衣,别冻着了。”
其他人恐怕还以为劳军只是破财,迷惑黑甲军。可张员外清楚,这可是玩命的第一炮,送上去的馒头是加了佐料的,要真被发现了,他就算有九条命,也不够李源砍。好在他是城内最大的酒楼老板,战时送些酒水去巴结新来的军爷也属正常,而这毒又要激烈运动才会诱发,在发馒头时是决计安全的。所以理论上说,他也是安全的。所以张员外无可奈何之余,也只能豪赌一把。赌定国公能赢,不然的话还能怎么办?自己命根子在对方手里,难道敢起二心?
齐向仁又站了起来,胸脯拍得山响:“放心,张哥,我齐向仁是什么人……”
你齐向仁是什么人?张员外怎么听怎么别扭,他幽怨的看了齐向仁一眼,显然对他的保证不放心,却又没再多说,只是颓然坐下。
搞定了张员外,齐向仁又转向了李老爷子:“李伯父,说好的戌时发动,也非一成不变,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一定要在战事最激烈时发动,否则的话,效果就打了折扣。”
城北李家,虽然不是屋内一众人最有钱的,但却是武力值最高的。原因无他,只因人家是开镖局为业的。李记镖记行不仅在连特大大有名,影响甚至覆盖西北三省,北方四省,甚至远至北蒙、西地,江南的生意他们都敢接。
值此兵荒马乱之际,他们却把生意做得如此之广,肯定是有门路的,见识自然更广,得到的消息更为翔实。当齐向仁领着陆汇,带着一大队亲卫前去李府,准备“说服”李老爷子时,没想到人家早候着了,说什么甘为定国公鞍前执鞭,马后垫镫,略尽绵薄之力。那文绉绉的样子,差点把齐向仁搞得神经错乱。这那是开镖局的,倒和一个书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