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京城飞鸽传信至云南至少要半月时间,一来一回则需要月余,梅萸放下了心思来等的,要彻查梅家,即使是黎府这样庞大的势力也至少需要一月,若黎府当真不仅仅只是大洹药王这么简单,那他要与梅家合作,就更需要慎之又慎。
荣王出征后,沂王心里的一块巨石算是暂时落了地。培植党羽,费灸机,从赵暅到赵晧,再到赵昕,斗了足足四年,只为那把掌控乾坤睥睨天下的宝座,眼下,胜利的果实近在眼前,仿佛一伸手就可以摘到,沂王夜里真的笑醒了很多回。
为了庆贺,当宏治与百官在紫宸殿夙兴夜寐参赞军务时,他悄悄在府中安排了一场晚宴,糜乐艳舞,美酒珍馐,他原本是要通宵达旦赏舞喝酒的,中途李砚云却不请自来,笑容可掬地说要与沂王一齐庆祝。
沂王本来还担心李砚云扫兴,听她如此说,不由更加欢喜,接替拟香,亲自将花梨木轮椅推至他的坐榻旁,用夜光杯连斟了三杯葡萄美酒给她,还海夸了她一番,几乎把她吹捧到了天上。
砚云不置一词,笑着喝完了他亲自递送的酒,笑若丹霞地与他的说了几句话,然后沂王脸上的笑容就突然僵住了。李砚云冷笑一声,施礼告退,扬长而去,只留下满屋子的香风浓艳与仍然未省过神来的沂王。
砚云离开没多远,便听到后头殿中的丝竹声戛然而止,然后有轻微而凌乱的脚步声匆匆碾过,李砚云没有回头,拟香却是忍不驻头看了一眼,却是方才殿中的歌姬舞女都被沂王赶了出去,沂王本人则换上朝服,趁宫门还未下钥,赶去了紫宸殿。
◇来一连几日,沂王都同宏治与众大臣一齐在紫宸殿焚膏继晷,处理公务,闲时便给宏治端茶递水,嘘寒问暖,赢得上下一片赞誉。
£治满心都扑在边关战事中,无暇顾及其他,但沂王的贤孝之举还是让他潜意识里感到舒心不已,渐渐的,也就没有再因为先前的事而对他这么冷淡了。
沂王心底暗暗高兴,对李砚云的好感也瞬间倍涨。
大军出发七日后,监军荣王到达晋军营中,越一日,戚睿到达宣府,接管宣府全部兵力,严申军法,整饬军务,却没有让大军枕戈待旦,反而同将士一齐摔跤舞剑,饮酒吹笳,同食同寝。
三日,梅菡到消息,与朝廷的鸿翎急报同时到达。
晴看见那只海东青飞进府郾奔栖雪居时,便知道是北关传来的消息,她立刻扔掉手里的果子,腾地起身,踩着房檐跟了过去,比及到了院子里时,那只海东青正立在梅荸白的肩头上衔羽,见到栊晴过来,也不搭理。
晴见状,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下,转身跑去厨房向刘婶要了一大碗切成片的五花肉,递到了海东青的面前。
n海东青伸着脖子瞅了瞅,眼睛瞬间发亮,但忽然又黯了下去,依依不舍地瞅了好几眼,咽了好几口唾沫后,最后忍痛继续衔起羽毛来。
晴睁大了眼。
梅荨摸了摸肩上的幸伙,灰黑的羽毛触手柔滑,笑道:“我们阿淘很乖的,它知道自己要送信,吃五花肉会影响飞行速度,所以只吃瘦肉,不吃肥腻。”
阿淘非常认同的叫唤了一声,又朝梅荨靠拢了一些,把身子贴到梅荨的脖子上,使劲儿蹭了蹭。
…
栊晴眉眼弯弯地瞅了它一眼,又转身闪到厨房去了。
梅荨继续阅览手中的信笺,字迹方方正正,锋芒毕露,确实是小影左手执笔的笔迹,上头说,荣王一入军营便被单独安排在一间营帐中,他们三个亲卫也被单独分开,前后都有晋崇钰的亲兵把守,不得随意出入,外头的人也不得随意探视。
这是意料之中的,其实被软禁也好,有心人想要害他也困难的多,但梅荨眼中还是透出了几分担忧。
晋崇钰治军极严,外人很难在里头动手脚,这也是梅荨派小影当荣王亲兵的缘故,她在北关设置的暗桩,只能用来传递消息,阿淘便养在北关一名暗桩那里,待小影传出消息,他再让阿淘带回京城,但即便是这样,也是相当困难,若不是小影武艺极高,军中根本连一张纸片也飞不出去。
梅荨正垂眸深思,浓荫间却传来匆忙的脚步声,沉稳有力,急而不乱,是刘掌柜,梅荨听出来倒不是因为这个,而是这个脚步声太过耳熟,根本不用分辨也知道。
果然没一会儿,刘掌柜高高瘦瘦的身影便从林木中拐了出来,面上虽看不出什么,眼底却有淡淡的喜色,走至梅荨近前,拱手道:“小姐,阚育回来了。”
“真的啊?”从厨房折回来的栊晴登时眉开眼笑,三两下窜到刘掌柜跟前,攀住他的胳膊急急问道,“他这会子在哪里呀?”
袖子里的小银花也忽然兴奋起来,刚要钻出袖子,却见前头的一只大鸟眼睛一亮,冲着主人手里捧着的大碗飞了过去,它骇了一大跳,连忙缩起脖子蜷缩到了袖子的最里头。
刘掌柜笑道:“在洱泉山庄,他不方便来这里,所以悄悄来了一趟古玉斋,让我转告小姐,说他有重要事相告,小姐要是有空,现在就过去一趟。”
“有空有空”,栊晴忙不迭的点头,擦了擦唇角的口涎,“姐姐,我们现在就过去吧,正好快吃午饭了,等一会儿让小育给我们烤鱼吃。”
梅荨笑道:“阚育一定会哭的”,又对刘掌柜道,“刘叔,我就先去一趟山庄,你照顾一下阿淘,它身上有些细小的伤口,帮它处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