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小四所说,堂兄家可就这一根独苗,真要折在自己手里,让他如何回去面对有恩的兄长?
就在双方处于僵持之际,门楼之上,突然传来了一声呼喝:“郭阿多,你的胆子还真是越来越大了,光天化日之下,在郡治门前,就敢公然劫杀郡中的长吏。郭阿多,你这是想陷主公于不义吗?”
阿多是郭汜的乳名。一个人成年之后,身边的至亲之人可以继续在私下称呼他的小名,以示亲昵;但是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的呼唤乳名,那就是轻侮了。
郭汜闻言,登时大怒,转头骂道:“李傕,每次都是你小子出来跟我过不去!若真惹恼了我,信不信我先带人火并了你!”
直呼的人的名字,也是对人不敬的行为,更别说“小子”这种蔑视的称呼了。但是李傕听了,也不气恼,只是嘿嘿冷笑一声,道:“有本事你倒是来呀?”
说话间,城墙上人头涌动,三十多名弓箭手已经出现在了城垛后面,弯弓搭箭,对准了城下的郭汜。
郭汜虽然为人粗豪,但是他毕竟是盗马贼出身,自然有他精明狡猾的一面。方才,他躲在军阵的后面,背靠城墙,就是为了防止徐晃万一发飙,冲过来和自己拼命。但是没想到,转眼之间,他就腹背受敌,身体完全处在了李傕的弓箭之下。
当然,比起方才徐晃的境遇,郭汜则要安心得多,有董卓压在上面,李傕哪会真的射自己?相反,在这种被李傕威胁的情况下,他还要故意强硬对待,才能不在众人面前丢份。
“呦呵!李稚然,李兵曹,我就在下面,你有胆的话,倒是射我呀?来呀来呀,不射你就是婢生的!”
郭汜嘴上叫得狠,然而,他对李傕的称呼,却换成了称对方的字和官职,这便是用了尊称,隐含着妥协退让之意,而最后那句“婢生的”依旧是十分严重的羞辱,也算是倒驴不倒架,最后再逞一次口头之快。
李傕黑着脸,道:“郭伯广,你莫要以你的狗心狼行来度量我。只要你不犯浑来攻击我,我为何要射你?”
却说李傕在郭汜调动兵卒出营的时候,就已经得到了消息。之前郭汜的部下曾经频频出动,劫掠地方,以至于这一次郭汜的倾巢出动,让李傕一度怀疑是不是郭汜要亲自带人出去抢劫,“搞个大新闻”。于是李傕赶紧派人前去盯梢,探查郭汜的行踪。
不久,探子来报,说郭汜在北门外,截住了徐贼曹,索要被抓捕的部下。李傕心中略微一推想,立刻明白了事情的缘由,肯定是徐晃带人把郭汜外出抢劫的部下给抓了,所以吃不得亏的郭汜便带兵前去劫人了。
李傕对此自然是乐得作壁上观,他带了几队弓手,悄悄的来到北门的门楼上,等着看好戏。
只要郭汜胆大妄为,真的把徐晃一行给杀光了,那自己正好可以得渔翁之利。
徐晃执法严明,手段又高,李傕手下贩卖私盐的马队,已经被徐晃前后清剿、抓捕过好几次了。幸好徐晃的贼曹,只管抓人,不管判刑,而负责审判定罪的决曹,又跟李傕情熟,所以他的手下倒是每次都能安然无恙的从牢狱中出来,但是因此而损失的私盐,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让李傕肉痛不已。
而郭汜,这个老对头仗着董卓要依靠他来玩制衡,所以行事肆无忌惮,一点也不遵循“游戏规则”,其简单粗暴的作风,反倒让李傕每每头痛不已,疲于应付,有时候,李傕甚至会有一种自己是在和一个泼妇打架的错觉。这次,如果郭汜真的杀了徐晃的话,那么董卓也不得不将其暂时雪藏,打发回凉州去,好给河东的吏民一个交待。这样一来,李傕的日子,可就能轻省许多了。
谁知道,天不遂人愿,徐晃手中,刚好有一个对郭汜来说,十分重要的人质,顿时给郭汜来了一个釜底抽薪,让本来已经失控的场面,又回到了徐晃的掌控之下。
李傕知道,自己的盘算已经落空,所以他索性高调露面,借机奚落郭汜几句。谁知道,这个郭汜,还真是彼母之难缠啊,几番言语交锋下来,居然还是自己吃亏比较多……
就在李傕与郭汜之间,也呈剑拔弩张之态的时候,大门之内,飞驰出几位骑士来,为首一人,身材健硕,只是略微有点发福,压得胯下的骏马颇为狼狈,一双三角眼不怒自威,扫视着在场的诸人。
郭汜见状,赶紧下马行礼:“郭汜拜见主公。”
李傕一挥手,墙上的弓手也赶紧收起了弓箭。李傕快步下了门楼,出来和郭汜并排站在一起,行礼道:“李傕拜见主公。”
董卓双眼微微一眯:“哦?拜见主公?我何德何能,敢做二位主公?二位说调兵就调兵,说火并就火并,眼里哪还有我这个主公?不如二位早早带着人马,别攀高枝,另寻高就罢!”
郭汜闻言,赶紧跪倒在地上,举起手开始自括耳光,道:“属下有罪,还请主公原宥。”
李傕心里暗骂一声郭汜,也只好跟着郭汜下跪,不过,他自恃错不在己身,又不像郭汜那么没节操,所以只是伏地下拜,一语不发。
董卓的目光,在两人的身上来回逡巡,半晌,才唤道:“好了,起身吧。”
郭汜如闻大赦,赶紧停手,道:“那属下就先带兵回营了。”
董卓点了点头,郭汜赶忙回身,来到队伍跟前,下令兵卒收起武器,重新整队,准备回营。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