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信人蜷在地上,不敢辩驳。其实,他这么做,并不是没有苦衷的,自从马元义返回洛阳,严厉处置了唐周后,整个洛阳方的上上下下,都对马元义生出了一种特别的敬畏,所以做起事来,不免有些碍手碍脚,抱着一种“有事先请示”,“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的心态,所以此次大鸿米店出事,报信之人只知道往马元义这里跑,却不曾通知其余各处,就是因为这个缘故了。
“元义兄息怒,如今斥骂他们也是无用,不如速速派人去通知武家为好。”原复劝道。
“只怕已经迟了!”马元义跺脚道:“武家藏有大批兵器,一旦被官府查抄去了,那明年的起事,可就要落空了!而且唐周现在就在武家,他要是落到了官府的手里,洛阳方可就要被连根拔起了!”
“官府的行动不会那么快吧?再说,大鸿米店的店主是不是将武家给招供出来了,还是两说。”原复一边宽慰马元义,一边喝到:“还趴在地上干什么?赶紧去武家报信!”
地上的报信人爬了起来,一溜烟的跑了。马元义长叹一声:“唉!你也听报信之人说了,查封大鸿米店的,乃是弘农王府的卫士,这些人,可都是弘农王百里挑一选拔出来的高手,非寻常军士可比,而且河南尹何进又是弘农王的舅舅,别的案子他或许不会那么用心,弘农王报上来的案子,他能不积极配合吗?只怕今天一早,官军已经去围攻武家了!现在只盼武贵能带着唐周,从密道逃脱,只要没有唐周的供状,仅仅损失两处据点,我们还能咬牙挺住。”
“这个弘农王我也听说过,以前只知道他读书聪明,如今看来,他小小年纪,手腕却如此狠辣,以后定是我教的大敌啊。”原复感叹道。
“可不是么?据说史贼的伪正一道,就是得弘农王的授意创立的,看来他命中注定,乃是我教的对头,以后一定要想个法子除掉他!”马元义发狠道。
“他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没成人的孩童,朝政也不由他来操控,只要我们躲过这一劫,拖延到明年顺利起事,到时候将他们父子一网打尽,看他还能有多大的作为!”原复道。
正说话间,有一个人没敲门就闯了进来,原复眼睛一瞪,身体一闪,已经来到了墙边的兰锜(即兵器架)跟前,伸手拔出了长剑。
“是自己人!祝师休要动手!”来人看到原复手里明晃晃的长剑,赶紧喊道:“我是来报信的!”
“查验过信物了?”马元义向紧跟在后面的原家仆役问道。
“禀上使,查验过了,只是他说有紧急情况向上使报告,不等通传,就闯了进来。”原家的仆役答道。
“什么事?”马元义喝问道。
“祸事了!唐周那小子把我们给卖了!朝廷已经拘捕了封、徐两位内侍,如今五营军士尽出,分好几路向我们的各个据点扑过去了!上使快走吧,再晚可就走不掉了!”报信人嘶声竭力的喊道。
“什么?”马元义一把拽住报信人的胸膛:“朝廷的动作怎么会这么快?武家坞堡又怎么可能才一天就陷落了?武贵就不知道带着唐周从密道逃走吗?”
“禀……禀上使,其他的小人不知道,但是听说,武家的坞堡被弘农王的卫士夜袭得手,只一个晚上,就被攻下来了……”
“唉!”马元义恨恨的将报信人推开,道:“子初,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走罢!”
“元义兄,你先走吧,我来帮你拖一拖追兵。”原复一脸的决然:“官军已经在路上了,纵然比报信之人稍微慢一点,但也慢不到哪里去,如果没有人拖延上一阵子的话,又哪里走得脱呢?元义兄,洛阳方眼看是要完了,起事的希望,只能寄托在冀州以及其他各州之上了,你是荆州、扬州二地的领袖,起事不能少了你,元义兄,快走吧!”
“子初……”马元义哽咽道:“他日我教成就大事,一定不会忘记子初兄的功劳!”
望着马元义远去的背影,原复回到屋中,在兰锜上取下剑鞘,纳剑入鞘,将长剑插在腰中,然后来到了自己讲课的大堂之中。
“先生安好。”正在读书的弟子们,纷纷起身向原复下拜行礼。
“诸位,今日,我有一个噩耗,要告诉大家。”原复缓缓的说道:“朝廷听信奸人的谗言,已经决定要封禁太平道了,派来抓捕信徒的大军,正在路上。”
堂下的弟子听了原复的话,登时交头接耳的吵嚷起来。突然,有一名弟子站起身来,道:“先生,那我们该怎么办?”
“当今天子,昏庸无道,信用阉人,残害忠良,昔日,士人们议论朝政,抨击权阉,朝廷因此大兴党锢,迫害士人;如今,我太平道宣扬顺应天地、修身治政、周穷救急之理,不想,也不为朝廷所容,下令封禁我教。我曾经给大家讲过,‘帝王其治不和,水旱无常,盗贼数起,反更急其刑罚……民皆呼上天,县官治怪乱,失节无常,万物失伤,上感动苍天……天威一发,不可禁也,获罪于天,令人夭死’,当今天子不思己身之过,只知道以刑罚来逼凌百姓,这样的天子,早就获罪于天,失去了天命!”
原复说着,拔出了长剑,喝到:“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和那昏君一决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