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羽看到这个情形之后,眉头一皱,本想要上前制止,但是他最终还是将已经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转身来到朱儁身边,关羽发现朱儁已经放下碗,正在展开地图,查看路程。
站在朱儁身后,关羽偷偷瞄了地图一眼,只见朱儁将手指放在长社以西的一条河流上,默然不语,似乎在暗暗发愁。
这条河流的旁边,标注着“潠水”两个字,这是颍水的一条之流,颍阴就在潠水中游的东岸。朱儁想要去长社与皇甫嵩汇合,必然要先渡过潠水才行。
只是,以如今整个部队的状况,怎么才能渡过潠水去?就算先行派人去找皇甫嵩相助,急切之间,皇甫嵩也没法变出一支船队,或者一座浮桥来呀?
从阳翟到潠水西岸,不过四十多里地的路程,如果波才采用强行军的方式来追赶的话,只须半天就能追上来,就算波才搜寻足够的船只花费上一整天,而以汉军的行进速度,今天一整天,也就只能到达潠水西岸了,这也就意味着,到了明天中午,波才的先锋部队极有可能就会追上汉军。
没有车阵的掩护,又有许多带伤的士兵,就算最终汉军能够依仗着骑军强大,击溃黄巾军的攻势,恐怕除了骑军之外的部队,损失可就太大了。
而且,此次突围,大军并未携带马匹的饲料,这也就意味着汉军的马力,在这几天里,只会急剧下降,毕竟就算没有战斗,骑兵们也照样要进行哨探和警戒,这些都是要耗费马匹的体力的。
多想无益,还是早点通知皇甫嵩吧。朱儁叹了口气,起身命令当日从皇甫嵩那里返回的信使,再次去长社,会知皇甫嵩己方的动向,请他火速派兵来接应。
傍晚,大军抵达了潠水西岸,望着前前后后一马平川的河滩,朱儁再次长叹了一声,而他的胃,似乎也变得更疼了。
经过了一下午的颠簸,粗粝的麦饭不负众望的发挥了它的作用,让朱儁的胃隐隐发痛起来。整个下午,疼痛让朱儁差点咬碎了满口牙齿,身为主将,为了防止军心动摇,他自然不能让属下和士兵看到自己的疼痛的样子。因此,虽然胃疼得让他几乎直不起腰来,但是他却不得不挺直了腰杆,骑在马背上,从容的跟随大军前进。
忍着胃痛,朱儁下令大军在河边筑营。没有了车阵的配合,别说是筑起一座坚实的营寨,就连筑起一座足够大的营寨,都成了难题。如果给汉军足够的时间,可用的营寨倒是能够修筑起来,但是眼下,距离天黑就只有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了,哪里来得及呢。
最后,汉军只在河滩的西边,草草的挖了几道壕沟,树了一些木桩。看着这样简陋的防御设施,朱儁知道,今晚又将是一个难眠的夜晚,当然,胃部隐隐作痛的他,本来就很难睡得着。
看到朱儁胃痛难忍,关羽自告奋勇,愿意承担起夜间巡查的责任来。朱儁知道自己因为胃痛,难免会有分神、疏忽的地方,所以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关羽带着几名护军,在“大营”里四处走动,一边查看布防的情况,一边抚慰军中的士兵。看到关羽过来了,士兵们纷纷起身行礼,态度十分的恭敬,但是又非那种出于畏惧才有的恭敬,而是在恭敬当中,透露出一股亲近、敬佩的态度来。
原来,关羽不肯抛弃受重伤的士兵,想方设法将他们一起带走的事迹,已经传遍了军中。若说平日里大家对关羽的印象,还只是武艺高强,作战勇猛的话,经此一事,关羽重义之名,算是传遍了全军。
“跟着关护军,那没得说!冲锋陷阵他冲在最前头,撤退他走在最后面,哪怕有一个兄弟陷在阵中,他也会冲回去把他给救出来!我已经拿定主意了!回头等伤好了,一定要想办法调拨到关护军的麾下!”周仓此时已经完全退了烧,说话的时候,反倒有点神采奕奕的感觉,此时,他正在伤兵中间,大肆吹嘘关羽的英勇事迹,没办法,谁让人家也是河东的汉子,与关羽算是同乡,又跟随着关羽出去冲过阵呢?
“我说周兄,人家关护军率领的,可都是弘农王府里出来的,数一数二的剑术高手,你一个只有几斤死力气的莽汉,哪入得了人家关护军的眼?”一个伤兵出言嘲笑道。
“嘁!你懂什么!我可是早就打问过了,关护军带来的这队卫士,可不是什么剑客出身,他们大多是从北军里选拔出来的,被徐司马每天狠狠的操练,才有了如今的战力。我就不信我还不如北军的那些浪荡子?”提起北军,周仓的脸上,顿时显现出一副不屑一顾的神态。
“周铁牛!我们北军的人招你惹你了?昨儿我好心把自己的肉分给你吃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嫌弃我们北军?”一名伤员登时不乐意了。
“哎呦,王兄,你看我这张嘴!”周仓说着,伸手在自己脸上扇了两下:“就知道胡说,王兄,你可别往心里去!要不,你亲自来扇我两下?”
“哼,就你周铁牛的那张脸,脸皮比牛皮还厚!我还怕自己的手疼呢!”姓王的北军营士说道。
旁边的众人听了,也是哈哈大笑,一时间,整个大营倒是有了几分欢乐的气息,不再那么压抑和紧张了。
整个晚上,就在这欢乐的余韵当中,悄悄的过去了。第二天一早,朱儁猛地睁开眼,发现日头已经升得老高了,而自己的胃痛,终于略微减弱了一些——也不知道被胃痛折磨的死去活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