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真是疯了!”史道人长叹一口气,这个原复,每次谈话,最终都会扯到“地上神国”这一套上来,然后便是话不投机,不欢而散。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原复朗声吟诵了一句诗之后,便也不再言语了。
“罢了,今日就谈到这里吧,我就此告辞了。而且,今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恐怕也没机会再来拜会子初兄了。”史道人起身说道。
“哦?莫非子渺兄的正一道已经发展壮大,因此事务繁忙,没空来探视我这个罪囚了?”原复闻言,也站起身来,一边拱手向史道人道别,一边随意问道。
“非也。”史道人摇摇头:“广宗那边,卢公大破黄巾,受降十余万之众。”说到这里,史道人抬眼看了原复一眼,见其脸上果然浮现出了关切之色。
史道人心中偷乐,信口编造道:“曾有人建言,说这些人全都是太平道的信徒,为了防止他们降而复叛,最好是将他们全部坑杀,这样才能一劳永逸,永绝后患……”
此话一处,果然见原复脸色大变,喝到:“是谁人进此言?当诛之!即便是为了你们汉家的江山考虑,也绝不能屠戮这批降卒,否则,那不是逼迫着天下的太平道信众,全都誓死反抗吗?哼,若非我尚不敢忘了仁德二字,恐怕还巴不得你们这样做呢!如此一来,天底下的太平道信众,便没有了回头之路,只能与汉廷殊死一搏了!到时候,鹿死谁手,还真不一定呢!”
“哈哈!”见原复失态,史道人却是得意的一笑:“然而,弘农王却向天子建言,禀明了利害,因此,朝廷便没有采纳那些人的建议,而是依照弘农王的方案,将这十余万人重新编制户籍,在广宗就地屯田。”
原复这才意识到史道人是在故意激他,恨恨的瞪了史道人一眼后,原复道:“屯田?这倒真是个妙招,既能解决十余万人的吃饭问题,又将这十余万人牢牢的控制在了手中,的确不用再怕他们降而复叛了。不过,这些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也没什么,只不过是弘农王怕那些百姓依旧被你们太平道的妖言所惑,不肯好生过日子,只想着起兵反叛什么的,所以想让我去广宗,向百姓们宣讲正一大道,让他们迷途知返,改过从新罢了。”史道人道。
“嘿嘿,弘农王果然厉害,这么快就派你过去,‘釜底抽薪’了!”原复冷笑道:“你所谓的正一大道,不过让天下百姓,安安分分的做奴才罢了!什么平安乐土,什么生死轮回,全都是骗术!”
“哈哈,彼此彼此,我所说的平安乐土固然是虚妄之物,可你口中的地上神国,又真的能在这个世上实现?我没有子初兄你那么远大的理想,只想着能让天下的百姓过上一份安稳的日子,便心满意足,与有荣焉了。”史道人笑了一声,拱手道:“邈在此拜别子初兄了,还望子初兄多多保重!”
望着史道人的背影,原复若有所失的叹了口气。他被圈禁在这个院子当中,已然两月有余,每日只能读书解闷,下棋作乐。每次史道人来的时候,虽然两人争吵得挺凶的,却总算让他有了一丝充实的感觉。如今,史道人就要远赴外地了,恐怕没有个一年半载,是回不来了。那么,这么长的一段孤单时光,自己又将如何度过?
正在发呆间,原复的妻子朱氏从里屋走了出来,给原复披上了一件布制的氅衣,柔声道:“郎君,门口风大,小心着凉。”
“噢,噢!”原复猛然惊醒了过来,神情微微有些尴尬,披好了氅衣之后,他又回到了几案边,开始重新布置棋局。然而,猛然之间,他一抬头,却发现朱氏站在几案前边,并未离开。
“良人,你这是?”原复惊奇的问道。
“郎君,你整日就这么读书下棋,敷衍光阴,乐否?”朱氏问道。
原复哑口无言,手里紧紧的捏着几枚棋子,用力太过,把手都捏痛了,却恍如不觉。半晌,他长叹了一口气,垂手颓然不语。
“妾身至今还记得,当初在乡学中初遇时,郎君的样子。那时候,郎君布衣纶巾,雄姿英发,存志高远,一心要为天下人谋太平。而今,郎君倒是入了‘太平’道,可是这天下,却被搅得烽火连天,杀伐不休,郎君要为天下人谋的太平,就是这个样子么?”朱氏的语气并不严厉,可是话落到原复的耳中,却犹如刀割一般。
“良人!这天底下,别人不理解我也就罢了,怎么连你也都如此说?但凡这天下还有半点的希望,我又岂会冀望于太平道?当年我雄心壮志,想做个好官,为乡亲父老谋福祉,但是又怎样?只能处处碰壁,最终丢了官职,黯然回家……”
然而,原复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朱氏给截断了:“所以,你就去洛阳就读太学,拜师李膺,想要借着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