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时,一车石头又被拉到了渠边上,上面的役夫纷纷赶过去,开始从车上搬卸大大小小的石块。陈丈八在渠中,听到上面有人叫嚷道:“这块石头好大的个儿!你们几个都过来!大家一起用力搬过去!”
陈丈八闻言撇嘴一笑,听那口音,他就知道是萧白浪在上面咋呼。陈丈八嗤笑之余,心里也不由得有几分疑惑,这个萧白浪,平日里最是好吃懒做,像搬动大石这样的苦差,他平日里不知道会躲上多远,也不知道今天他是吃错了什么药,居然主动招呼人手,搬起了石头来。
听到上面已经有人打着号子开始搬动石头了,陈丈八摇了摇头,把各种思绪排出了脑袋,继续用力挖起土来。
当陈丈八又将一个筐子填满了土,示意旁边的人背走的时候,只听上面有人大叫道:“不好了!石头滑下去了!赶紧躲闪呐!”
陈丈八抬头一看,只见一块长约六尺,一抱粗细的条石,从上面沿着坡道,飞滚了下来,正冲着他砸将过来。火光电闪之际,陈丈八来不及多想,一把将身边的人推到了一边,然后就觉得眼前一黑,便什么也都不知道了。
当人们费劲力气,将那块大石搬开的时候,下面只剩下了陈丈八血肉模糊的尸体。一些人掩住了双目,不忍看到这一幕惨状,而与陈丈八同队的屯民,一个个都只觉得卤中一股酸气直冲上来,两眼忍不住潮湿了。而那个被陈丈八一把推到旁边去的汉子,更是趴在陈丈八的尸体上,放声大哭。
附近不少的屯民也闻讯纷纷赶了过来,打问清楚了事情的缘由之后,也一个个的为陈丈八的遭遇而叹息。人群当中,唯有赵大郎与萧白浪遥遥对视了一眼,面现得色,然而便很快的挤出了人群,躲藏到了一旁去。
工地上值守的官兵很快就发现了这边的异状,他们还以为是屯民之间发生了斗殴,连忙敲响了刁斗,三十多名士兵汇集到一处后,举盾持刀,向这边围拢了过来。
外围的一些屯民远远的看到官兵全副武装的朝这边来了,赶忙大呼一声:“官兵来了!”众人闻言,纷纷作鸟兽散。而远处的官兵见状,则高声的呼喊道:“都不许动!原地蹲下!否则以叛乱论处!”
屯民知道,如今屯营里可是在用军法治理,官军的喊话,可不仅仅只是威胁。他们一个个赶忙蹲坐在了地下,以示自己并无叛乱造反之意。有那些吓破了胆,依旧想要乱跑的,也被身边的人给一把拽住,按倒在了地上。
看到众人都顺从的按照命令蹲下了,官军为首的一个屯长,满意的点了点头,上前喝问道:“究竟怎么回事?来一个人回话!”
众人蹲在地上,都不愿意出头回答,陈丈八同队的一位汉子,从渠沟里爬上来,来到屯长面前,行了个礼,带着哭腔说:“我们队的陈丈八,被渠边上滑落下来的石头,给生生的砸死了!”
那屯长听到只是出了一起意外事故,而并非有人聚众斗殴,登时松了一口气,呵斥道:“工地上出了事故,你们将人抬上来,上报给官府便是,这么多人挤在一处,成何体统?好了,都回去上工去!你们几个,将那汉子的尸体抬上来,与我一起过去向都尉报告!”
那汉子回去,与同队之人将陈丈八的尸体抬了上来,找了一辆空车,搭载在上面,然后与那名屯长,一起来到典农都尉署,将事故上报给了署中的书史。
像这种偶然因事故死人的事情,自然不会直接上报给曹操,而是先由署中的书史登记、核实,然后每隔一个阶段,再上报给曹操知晓。
这一个月以来,屯民因疾病、事故等缘由而死的,也有近百人了,所以,在书史看来,陈丈八之死,根本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不过是工地上的屯民在搬运大石的时候,一时没有控制好,这才导致大石滑落渠中,砸死了陈丈八,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故罢了。
当然,这种事故发生后,相关责任人还是要受到惩罚的,一般都是将相关责任人每日的口粮减半,视情节轻重,为期一天到半个月不等。
这一次的事故砸死了人,属于情节比较严重的,因此肇事之人,都被罚了半个月的口粮。
而肇事者也很快就被查出来了——毕竟他们是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搬运石头的——赵大郎、萧白浪、赵六,全部名列其中,除他们三人之外,还有与赵六同一队的两人。
显然,这并非是什么意外事故,而是一起蓄谋已久的杀人案。
当日,萧白浪在对陈丈八起了杀心后,便绞尽脑汁的寻思对策,可是思来想去,没有一条方法是可行的。直到几天之后,工地上出一起事故,登时给了萧白浪灵感。
这起事故,无非也就是一个屯民在往渠边搬运石头的时候,一时失手,将石头掉入了渠中,结果砸断了渠底另一个屯民的腿。最后,那个屯民被罚了十天的口粮减半。
萧白浪听说之后,眉头一皱,计上心来。随后,他又想法设法的打问清楚了这类事故的处罚,当他得知,在工地上,这种“无心失手”的事故,即便是出了人命,也不会按照刑律处置,只会处以口粮减半的责罚时,萧白浪更是认定了,这是一条可行之策。
这也不能怪曹操在制定法规时出了疏漏,而是在工地上,这种事故,是很难避免的,并且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