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璆自去安排民伕适量砍伐木柴不提,而营中的军需官得到命令后,很快就把八台砲车给送了过来。
砲车也就是投石车,在中国,早在春秋时期就已经出现了。此次攻打宛城,朱儁随军也携带了八台,只不过恰好一直没有用武之地罢了。
一提起投石车,大家的第一印象,肯定是用来摧毁城墙的攻城利器。这种看法倒也不能说不对,但却不够全面。事实上,能摧毁城墙的,是巨型投石器,亦即“对重式投石器”,它是利用人力拉起配重物,然后再利用配重物自由落体产生的动能,将石头抛射出去,因此可以抛射更重的石弹,造成更大的毁伤,对城墙的打击力度也更大一些。
可是,对重式投石器,却要等到宋代才逐渐发展成熟,在汉代,人们常用的,依旧是杠杆式的人力投石器,是用人力拉动杠杆的一端,将石弹弹射出去。由于人力拉动所能制造的瞬间动能,不如配重物自由落体所产生的瞬间动能大,因此,这种杠杆式的人力投石器,所能发射的石弹大小,以及石弹的毁伤力度,远不如对重式投石器,对于坚固的城墙,毁伤效果并不明显,更多的是用来杀伤士兵,或者摧毁木制防御设施所用。
而中国自古就非常善于修筑城池,宛城又是数一数二的坚城,因此,这八台砲车,自从来到前线,一直没有发挥作用的地方。不过,眼下朱儁想用它们来投掷点燃的柴捆,显然正是物尽其用,恰到好处。
砲车在两百步外布置好了,就等民伕送来木柴了。墙头的黄巾军士卒远远望见了砲车,虽不清楚这玩意究竟是什么东西,但看到官军如此郑重其事的将其摆放好了,心知必定又是官军攻城利器,赶忙一溜烟的跑去报告孙夏。
孙夏的见识可比一般的黄巾军士卒高多了,他在墙头略一张望,心中登时一惊,这不是砲车么?不过,看到府库那厚实的院墙,孙夏又稍微放心了一些,以府库院墙的厚度,应该可以扛住砲车的轰击罢?只是隔壁县衙的那帮家伙,就要倒霉了。
“这是砲车,等会官军会用它们发射石弹,到时候,大家在墙后面躲好!免得被石弹所伤,还有,你们赶紧多准备些沙土袋,预备在院墙被砸破之后堵住缺口!”孙夏叮嘱道。
然而,不知怎的,孙夏的心里,还是涌起了一股强烈的不安,一股突如其来的危机感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喘不过气来,只不过,一时间,他也想不起,这份不安和危机,到底是指什么。
没过多长时间,孙夏登时明白了——望着官军阵地上,一堆一堆,如同小山一般的木柴,孙夏苦笑一声:“这报应,来得还真是快啊!”
院中不少的黄巾军士卒,也同样明白了过来,他们面色惨白,呼吸急促,相互对视着,不知所措。尽管他们已经知道自己今日是难逃一死了,也都做好了与官军拼杀至死的准备,可是被人活活的烧死,这种惨烈的死法,还是让他们经不住心生怯意。
“渠帅!不如冲出去跟官军拼了罢!”有人喊道:“总好过被活活烧死!”
“怕是来不及了……”孙夏望着门后堆积如山的粮食袋、木箱、沙土袋,道:“谁叫我们把门堵得那么死呢?现在再搬,已经迟了!”
“那就从墙上跳下去!摔死摔残算自己运气不好,若是侥幸摔不死,便与官军拼个死活!”又有人提出了新的想法。
不过,这个提议,并没有得到太多人的响应。人,终归对死亡还是有畏惧之心的,能够坦然面对死亡的人,少之又少。若是从大门里成群结队的鼓噪而出,有同伴为自己壮胆,或许还能“视死如归”的冲锋一回,哪怕是有去无回。可是,从墙头上往下跳,一方面要面对官军箭矢的威胁,一方面还要担心会不会摔死摔残,太多的心理负担,就足以让人们提前打退堂鼓了。
况且,外面的官军,也不再给他们选择的余地和时间了。随着一道黑烟划过天空,一捆熊熊燃烧的木柴,被官军用砲车投进了院中。
已经顾不上再想别的了,黄巾军士卒们纷纷提水的提水,挖土的挖土,扑打的扑打,想要熄灭燃烧的柴捆。
一捆柴,很快就被他们给熄灭了,可是,马上便有更多的柴捆,被投入了院落。府库虽是仓储之所,建筑格局在设计之初,就考虑到了放火的因素。然而,再怎么考虑防火,以当时的建筑技术,修造的房子,依旧是土木结构,房子当中所用的大量木制部件,很快就被引燃了。
柴捆的重量,远不及石弹,因此,砲车的发射频率,也比平时要快上很多。而灭火,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何况,即便火被扑灭了,余烬所产生的浓烟,依旧呛得黄巾士卒喘不过气来。随着掷入的柴捆越来越多,烟熏火燎之下,黄巾军灭火的效率,也急剧降低,最终,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火越烧越大,将自己包围。
无奈之下,黄巾军只能放弃灭火了,众人纷纷各寻出路,四处奔逃,有些人攀上了墙头,准备逾墙而出,但是大多数人刚在墙头上露面,便被官军给射倒了,其余跳下去的人,就算侥幸没有摔死摔残,迎接他们的,依旧是官军如飞蝗一般的箭矢。
几名亲兵拉着孙夏,急道:“渠帅,情势紧急,还请渠帅到井中躲一躲!”
孙夏仰天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