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鲍君,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啊,他少年的时候就以勇武知名,他的身手,我可是亲自领教过的。”说着,颠吾解开了皮袍,袒露出左肩来,众人一看,只见颠吾左肩的锁骨下方,有一道褐红色的伤疤,长约两寸有余。颠吾指着伤疤,笑道:“这就是十一年前,鲍君在我身上留下的痕迹,当时,他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年,而我,却是三十余岁的壮年汉子。一个成年的汉子,率领三百余名精骑,围攻一支只有二十多人的汉人队伍,付出了百余人的伤亡,才将这支队伍全歼,就连我,都身受重创,差点废了一条胳膊。而这支队伍的成员,全都是陇西李氏的子弟,鲍君亦在其中。当时,整支队伍,就剩他一人还在孤身奋战,我见他年纪尚小,武艺又不错,便起了爱惜之心,上前劝他投降。谁知,鲍君却说,想让他投降,除非是我能打败他。我欺他年少,以为是稳操胜券,谁知,却落了这么个下场。”
说完,颠吾穿好了衣服,道:“陇西李氏的子弟,不仅武艺高强,而且家学渊源,各个都能领兵打仗,不可小觑啊。如今临洮有鲍君据守,恐怕没那么容易拿下来。”
众人听了,却对颠吾与鲍炜之间的往事,越发好奇了,有人问道:“颠吾大人,当年你身边有数百精骑,难道还拿不下一个鲍炜不成?何至于留他到今日,反成你我的大患?”
颠吾哈哈一笑,道:“当日我是因为惜才,这才下场与鲍君亲自比斗,本想将他收伏,却不料,反而败在了他的剑下。既然是惜才,那就自然不能杀了他,可是我又没法击败他,让他归降,所以,就只能放他走路了。至于说今日他与我等为敌,当初谁又能料想得到呢?”
“大人高义,我等钦服!”北宫玉捧了颠吾一句,心中暗道,这个颠吾,果然是羌人中少有的深明大义之人,怪不得肯推让我做联军的统帅,有这么一位头领做榜样,想来这一次的诸部联合,肯定会比以往更加齐心。
“大家都听颠吾大人说过了,这位鲍都尉,可不像别的汉官,都是些软手软脚的怂货,看到大兵压境,自己便先慌了手脚。所以,攻打临洮,实在是下策。诸位,人们常说陇上地势险峻,可是陇上的咽喉要道,却在陇山,如果卡住了陇山,汉廷的大军从三辅地区的平原地带攻过来,就会被陇山天险牢牢挡住;可若是丢了陇山,那么陇上的险峻地势,可就是汉军与我军共有了。那样的话,仗可就不好打了,我等西羌诸部,虽然可以聚拢二十万人马,但是汉廷刚刚平定了黄巾贼的叛乱,已经没了后顾之忧,到时他们倾全力来攻打我们,我们也占不了便宜,总不能把二十万儿郎,全都给拼光罢?”北宫玉继续劝说着众人。
颠吾见北宫玉将目光投向了自己,便率先赞同道:“北宫大人说得有理,大家既然推举北宫大人为统帅,就该遵从他的命令。北宫大人,我句就种所部五千骑兵,全都听从大人的号令。”
“如此甚好!楼烦大人,劳烦你带领部众,前去围困临洮城,毋须强攻,只要把鲍都尉牢牢困在城中即可。文侯,你回去之后,率领湟中诸部,配合宋建、王国二位头领,尽快将允吾攻破,拿下金城郡。其余诸部大人,跟随我,一起攻打汉阳!”
众人齐声领命,这里面,李文侯也是湟中义从胡的首领之一,北宫玉命他回金城,就是想让他整合湟中、令居两地的月氏胡,一同起兵。毕竟,仅凭义从胡的两千人马,根本不足以在诸羌头领当中树立威信,如今刚刚起事时还好说,等到日后占的地盘多了,分起赃来,众头领肯定会争抢起来,若是北宫玉手中没有足够的力量,就根本别想压制得住。
如果日后对汉军作战失利的话,就更不用说了,到时候人心一散,想脚底抹油开溜的,那都算是老实人了,只怕想割下他的脑袋,拿去向汉廷献功赎罪的人,要在大帐外面排起个长队呢!
如果将本族的数万部众统合起来,从中至少又能召集五、六千人的部队,有了这么多的人马,方能勉强镇住诸部首领,让他们老老实实的听话。
临洮城,鲍炜站在敌楼上,双眉紧缩,一边看着士兵在墙头上忙忙碌碌的准备守城器具,一边时不时的向北边远眺,好像在等待着什么人一般。
自从被任命为陇西都尉后,鲍炜就一直驻扎在临洮。汉代,郡都尉的治所,一般不与太守同城,也算是一种文武之间相互制衡的策略吧。
上任前,鲍炜就在刘照那里得到过暗示,说就在最近这几年,凉州地区很可能会发生大规模的羌族叛乱。到任后,目睹了泠征的所作所为之后,鲍炜方知,刘照的预见并没有错。
只不过,身为陇西都尉,鲍炜并无权干涉护羌校尉的所作所为。因此,鲍炜只能在憋在临洮城中,尽力整训部队,为可能爆发的叛乱做准备。
临洮城本就有防御西南地区参狼羌、白马羌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