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三思虑之后,陈懿还是决定,冒险出城去赴约。如果真能招降宋建、王国二人的话,不但金城之危可解,而且还是一桩相当大的功绩。
听到陈懿愿意出城纳降的消息,金城的大小官员,可算是长舒了一口气。他们也怕陈懿一时贪生怕死,结果放过了这次最佳的和解机会,最后让一城的吏民,全都成了陈懿的陪葬品。
陈懿带了几名属吏,挑选了二十名健壮的骑兵作为随行的护卫。临行前,贼曹掾阎光上前言道:“叛军素无信义,使君此番出城,不得不多做防备啊,宜有健勇之士随行护卫,方可保无虞。”
陈懿心道,我这里已经挑选了二十名健壮的骑兵随行,又何必多此一举?不过,阎光也是本地的著姓望族,陈懿也不能不给他一点面子,于是敷衍塞责的问道:“不知阎贼曹有何人选?”
“小侄阎行,素有健名,虽不敢自称有万夫不当之勇,但是对付等闲的二三十人,还是绰绰有余的,若使君带他同行,即便叛军背信弃义,意欲加害使君,小侄也可以保护使君,杀出重围。”阎光道。
“哦?既如此,那就请令侄前来一见。”陈懿自然巴不得能有勇士随行。
谁知,片刻之后,赶来拜见陈懿的,却是一名面庞犹带稚气的少年。陈懿一看,大失所望,口气也变得不友善起来:“阎贼曹!你可是在戏弄我?这就是你口中的‘健勇之士’?未知令侄才断了几天的奶啊?”
阎光闻言,脸色大变,赶忙伸手拽住了身边的阎行,道:“属下岂敢戏弄使君?小侄阎行,年方十七,虽然年纪尚小,一身武艺却着实出众,堪当大任。属下绝不敢信口欺骗使君!”
陈懿冷哼一声,道:“虽说此次纳降,是个建功立业的好机会,不过阎贼曹也未免太过操切了罢?令侄尚且年青,日后有的机会,这一次,就不要跟别人抢功了。”
阎行听了陈懿所言,勃然大怒,挣脱了阎光的拉扯,迈步就往陈懿面前逼近过来。陈懿身边的骑兵见状,齐齐上前阻拦,而阎光也几步抢到前面,伸开双臂,拦住了阎行,喝道:“彦明!不得对使君无礼!”
阎行见状,这才恨恨的转身,跳上坐骑,径自打马扬长而去。阎光尴尬的一笑,冲陈懿拱手一礼,也灰溜溜的退回去了。
陈懿轻蔑的哼了一声,打马带着属吏、卫兵,出城向约定的地点赶去。
离约定的地点尚有两三百步的时候,陈懿勒停了坐骑,举目一望,只见远处的空地上,用皮毡围成了一个帷幕,虽然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但是料想那么小小的一个帷幕,里面也埋伏不下不少人马。而在帷幕外面,的确只有十几个人,在那里忙忙碌碌的准备东西。
陈懿略微放下了心,打马继续前行,没走多远,就见对面有一人飞驰而来。靠近后一看,原来是韩约。只见韩约在马上一拱手,道:“约恭迎陈使君大驾。宋、王二位首领,已经准备好了宴席,恭候使君的到来。”
有了韩约亲自迎接,陈懿更加放心了,他一边打马前行,一边兀自不忘逞口舌之能:“韩从事,如何?我就说宋、王二人,乃是真心归降,绝无虚诈罢?若非当日我催促你出行,只怕你是万万不肯前往的。如今,招降之事一成,你亲入叛军营中为质,那可是大功一件。若非我,你焉能成就这番功名?”
“使君所言甚是!在下见识浅陋,若非使君正言鞭策,几乎就错失了这次建功的机会!使君的恩德,在下没齿难忘!”韩约说着,嘴角便忍不住抽搐了几下,只得将牙关紧紧咬住,免得脸上的表情变得异常。
进了帷幕,只见宋建、王国二人皆尽肉袒,向陈懿下拜谢罪,口中道:“小人无知,擅起兵戈,冒犯大汉天威,如今知罪矣!还往使君宽宏大量,宽宥我等!”
陈懿心中大乐,口中犹道:“尔等起兵造反,罪不容诛!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尔等亦有悔过之心,本官自会上表朝廷,请求天子颁布赦令,免去尔等的死罪!还往尔等日后好自为之,归服朝廷,不要再生出反叛之心!”
宋建、王国二人连连称谢,将陈懿让到主席上坐下,尔后,边允、韩约二人,各坐在陈懿两旁,而宋建与王国,则在末席相陪。
很快,各种美酒佳肴,便摆了上来,就连帐外的护卫,也全都赐给了酒肉。宋建与王国二人,殷勤劝酒,口中谀词不断,而韩约也时不时恰到好处的恭维陈懿几句。一时间,陈懿被几人哄得眉开眼笑,不知所然。
酒至半酣,王国出席,拱手道:“军中没有歌伎,无以为乐,不如由小人亲自歌舞一曲,以娱使君。”
陈懿哈哈大笑,道:“素闻尔等羌人能歌善舞,虽男子亦不例外。今日,本官正好见识一二。”
王国便在空地上,手舞足蹈的跳了起来,一边跳,一边唱道:“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妇无颜色!”
陈懿虽然已经喝得半醉,但是听了这首歌之后,还是勃然作色,道:“尔等既然已经归附大汉,岂能唱这种怨望之歌?”
王国停止了跳舞,哈哈一笑,道:“不错,我等是已经归附了大汉,可惜大汉却不把我等当成子民来看待,派遣泠征这样的酷吏,和你这样的昏官,来欺压我等,却叫我等如何不反?”
陈懿闻言,登时惊出了一声冷汗,颤声道:“你们……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