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刘照心中犹豫的时候,王景道:“此等流言,无非是拔高二皇子的身份,贬低、诋毁师弟,如此看来莫非是董太后指使?”
卢恺摇了摇头,道:“董太后抚养二皇子不过数月,情分尚浅,日后或者会为二皇子张目,但是眼下当不至于如此迫不及待。”
“那或者是王美人母族之人报复?”王景又提起一种可能。
“情理上虽然说得通,但是王美人家世平常,父、兄如今一无爵位,二无官职,哪来这等胆量和手段?就算是参与其中,也不过是一介棋子,并非主使之人。”王盖否定了自己弟弟的想法,道:“以我之见,定是诸常侍从中作乱。”
刘照讶然,众人也问道:“子覆(王盖字子覆),我等虽然也有此怀疑,但是你何以如此肯定?”
“自党锢之祸以来,我辈士人便与中官势如水火。这天下,若是中官得势专权,则我辈士人无法施展抱负,安定天下;相反,若我辈士人秉权执政,则中官从此无法祸乱朝纲,盘剥州郡,广受珍宝财货。如今师弟推崇儒学,亲信士人,那么,定然会被一干权阉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急于拔除。只是师弟深受天子宠爱,等闲之言,无以谗毁。因此,只能以此等下作手段,来毁坏师弟的声誉。况且,他们捧出尚在襁褓的二皇子,分明是警告、威吓师弟。”王盖侃侃而谈:“我也是昨夜与家父闲谈的时候,言及党锢之事,见家父瞋目戟指,言辞激昂,发誓不与阉党同天并日,故而才心有所感,反过来推想,一干权阉又何尝不知天下士人、百姓,对他们怨恨极深?因此自然要用尽手段,来打击压制一切可能的威胁。师弟如今是士林所望,阉党不来找他的麻烦,又能去找谁呢?”
一番话,说得众人皆点头称赞。卢济问道:“那方今之计,该如何化解?”
“这……”王盖一时语塞:“三人成虎,则以曾母之贤,尚且无法分辨,只能投柕逾墙而走。何况这些流言,在市井间流传极广,法不责众,无处追究啊……”
如何应对甚至是反击流言,刘照也尚在构思之中,但是,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让自己的阵营不要乱了脚步,这点很重要。于是刘照开口言道:
“众位师兄,我受一时之辱,倒也不要紧。要紧的是,如今阉党势大,我辈还不宜与阉党起直接的冲突,否则,白白让正直之士,蒙冤获罪。前些年,蔡伯喈(蔡邕)获罪流放边郡,至今亡命江海,不能返还,每次提及此事,我都要禁不住感叹,身边少了一位可以充当良师益友的贤士。此次如果朝争再起,正直之士,皆被罢斥驱逐,朝野之上,只剩下了狼心狗行、奴颜婢膝之辈,那时,却让我去依靠何人?不如暂时效仿越王勾践,忍辱负重,卧薪尝胆,以待机会啊。”
卢恺闻言,点头道:“师弟所言有理,我辈当留此有用之身,静以待时。如今只能暂且忍让,任那些阉人暂时猖狂。”
王景叹道:“可惜,师弟年岁尚小,难道我等真要学越王勾践,‘二十年外’,才能诛除权阉,一展抱负?”
话题一下子被转移到敏感的方面,王盖目视自己的弟弟,示意他别再乱说。刘照也尴尬的轻咳一声,把话题转向了别处。
是啊,自己年岁太小,虽然让士人集团看了希望,但是,也仅仅是遥远的希望罢了。
难道,要自己告诉他们,自己的父亲刘宏还有不到十年的寿命了么?
既然有些事情不能明说,那就只能企盼自己这边,千万不要也出一位猪队友,贸贸然的把矛盾提前激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