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大惊道:“这是何物?”
张仁道:“夷州乃穷困之地,拿不出什么合适的东西纳贡于朝,只有这龙涎香还说得过去。若府治一立,我会年年派出船队给朝庭纳贡。前十年可能会穷点,没有好东西,我也只有先每年上贡两斤龙涎香了。”
荀彧背起手在厅中转了两圈,问道:“世清,你想在夷州立我大汉府治,到底所为何意?”
荀彧的脸『色』冷冰冰的,不晓得有多难看。
张仁笑了笑,低头沉思了一会儿道:“荀公请恕我直言,你觉得今时今日的汉室声威如何?”
这句话可问到了荀彧的痛处,脸『色』也渐渐舒缓下来,轻叹着摇头道:“汉室陵迟,早已不复往日强汉声威。”
张仁道:“如今群雄割据,各自为图王霸之业你争我夺早已屡见不鲜,对汉室也都视若无物一般,更别提年年朝见、岁岁纳贡了。而荀公你投身曹丞相,就是想借丞相之力为汉室平定天下,复振我大汉声威,只是此事着实不易啊。”
荀彧点点头,复问道:“但这与你想讨要官职,在夷州立下府治又有何关系?”
张仁道:“荀公你知我是个没读过几卷书的人,大道理我也说不出什么来,那我还是用几句粗俗的话来解释吧。如今的天下群雄,除了曹丞相因挟天子于许都,贡奉不曾缺过之外,其余的不提也罢,外疆蛮夷更是拒向我天朝称臣纳贡。而在这个时候突然传出汉室新定夷州设府立治,每年贡奉不断,朝庭面上是不是会因此而好看许多?”
一句“朝庭面上好看”把荀彧给逗乐了,不过荀彧笑得很无奈。笑过之后荀彧道:“的确,天下分崩、朝庭声威不振之际,突然天下间传出这样一个消息,是会令朝庭声威稍振。不过此举也就是能唬一唬无甚见识的百姓而已。”
张仁道:“有总比没有好。而且现在丞相正在进平河北,于大战之时传来这样一个消息,或多或少总能提升一些士气吧?丞相现在必竟是在为朝庭而战。”
荀彧默然点头。想了想道:“在此稍等,我去书房取地图,你给我指一下夷州所在何处。”
张仁道:“不必,我身上带着。”
说完自怀中取出地图在荀彧面前摊开,指点着夷州道:“这里便是夷州了。”顺便说一下,张仁带的这张地图只标出了夷州,没有标出珠崖。
荀彧参看良久,忽然用力一拍张仁的肩膀大笑道:“好你个张世清!我就说你孤身犯险跑来许都求官绝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单单只是想稍振汉室声威而已。不是参看此图我还真被你给糊弄过去。”
张仁笑道:“荀公有何高见?”
荀彧指着张仁的鼻子摇了好一会儿的头,最后轻声道:“你小子是怕吴候孙权吧?”
张仁点头道:“然也!”
荀彧站起身,背着手缓缓的走到门口,望着天空伥然道:“记得你刚任尚书仆『射』一职时,宁可辞去朝中高官也要躲去张氏镇逍遥自在。后来你离开许都之后,奉孝与我闲谈时也有提起,你最大的宿愿就是任一郡守,以胸中之才去造福一方百姓,那样既能避开朝堂险恶又能一展胸中长才。现在回想一下,当初就让你安安心心的就呆在张氏镇该有多好?离此不过百里之地,快马加鞭瞬时可至,我若碰上些什么难决之事也可以随时找你来商议一下。”
张仁也叹了口气,摇头道:“这就是所谓的世事难料吧?说起来我也有错。”
荀彧回过身来,眯起一双精光直闪的眼望定张仁道:“你********?”
这个问题张仁也不知问过自己多少次却也说不明白,当下只是轻声道:“一不知谦逊,二不知收敛,三不知自量。”
荀彧复又回到张仁的面前坐下道:“依我看都不是,真正错就错在你不该出现。是问以主公的为人,有才之人他又会放过吗?量才而用、倾尽其才本是主公之明,可在你身上似乎有旁人永远也无法超越的才干。你年纪又轻……若是主公先你一步弃世,我想你都会成为主公的托孤之臣。世清你当初如果留下,有些事你是始终躲不掉的,心中想任一郡守的宿愿也难有所成。”
“托孤?”张仁暗中超大的一滴汗珠,心道:“拿我当诸葛亮啊?”
荀彧接着道:“言归正传,不提这些旧事。我本以为你出海后会寻一清静之地逍遥度日,现在看来你还是没有放弃心中宿愿啊。也是,你是个根本就闲不住的人,虽然口口声声说只想清闲度日,实际上没事可做会让你了无生趣。”
张仁再汗,连“了无生趣”这词都冒出来了!
荀彧笑道:“夷州?虽说现在是个蛮夷荒凉之地,但你呆在那里不出十年便会成为富庶之地了吧?而你亦可算是达成心中宿愿,差的就是这个名正言顺的官职了。只是夷州与孙权的吴郡比邻,若夷州仍是个蛮荒之地孙权自然不会有什么兴趣,但你在那里呆上几年之后就是另外一回事。徜若孙权举兵侵袭,你又素来不擅军事,到头来不过是与他人作嫁衣。世清,你真正所想的是为夷州安危先作准备,万一夷州有难好由水路向主公求救,请主公自合肥、寿春发兵,令孙权无暇外顾吧?”
张仁道:“到底还是瞒不过荀公。”说是这么说,张仁也真没打算瞒荀彧,这是他本来的计划之一。
荀彧又看了地图许久,沉『吟』道:“世清,你应该还有深意没有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