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佟姨娘去上房请安,难得见贾成仁也在,贾成仁十来日没过后宅吃早膳。
早膳不急不缓吃着,贾成仁告假,时间充裕。
小鸾小产后养了些日子,仗着年轻,恢复快,面上有了血色,早早上来请安,婉儿有孕后,王氏特许不用上来侍候。
佟姨娘在王氏身后站着,给王氏添了一回粥。
贾成仁吃过饭,邹姨娘端上茶水,漱了口,用棉巾抹了下嘴,看向佟氏,开口道:“你是惠姐的生母,惠姐的婚事也该让你知道,你太太做主,将惠姐许配了蔡邑伯孙家,这桩婚事想来你也能满意。”
这语气俨然就是知会她一声,没必须问她的意见,自己生养的反要别人做主,这什么世道?
佟姨娘面色平静,道:“姐儿婚事有太太做主,姑爷定是个好的。”
就见王氏脸部肌肉松弛下来,有了些许笑意,佟姨娘却又道:“不知新姑爷贵庚?”
王氏忙接茬道:“过了弱冠。”
佟姨娘眉梢一挑,道:“孙家在我朝声名显赫,怎么儿子过了弱冠才娶亲?”
王氏和缓地道:“这等身份的人家心气高,一般女孩子不入眼。”
佟氏柔声慢语道:“孙家三代袭爵,贵不可言,会愿意娶惠姐个庶出,妾有句话唐突,娴姐是嫡出倒还配得。”
王氏脸色一变,抿了口凉茶,压下心火,淡笑道:“娴姐的婚事定了。”
邹姨娘一旁热心地问:“是那一家?”
贾成仁道:“不妨告诉你们知道……”
才要往下说,王氏却拦住道:“这事还未定准,等定下也让你们高兴高兴。”
佟姨娘不禁心里冷笑,面上却佯作不知,轻笑道:“我家惠姐庶出都嫁了三品伯家,还是正室,娴姐夫家依妾猜一定是位极人臣,不然就是嫁去王府,不知妾猜的对不对?”
佟姨娘背对着贾成仁,嗮笑望着王氏,王氏心里暗骂,面色不改,道:“娴姐论容貌远不及惠姐,惠姐又是聪明伶俐的,比娴姐强上百倍,庶出也有嫁得好的,嫡出也有嫁得不好的,这也不稀罕。”
佟氏敛起笑,正色道:“嫡庶尊卑,就是我们这样的人家都讲的,孙家如此尊贵,倒不论媳妇出身,真是稀罕事。”
贾成仁状似无心,其实二人对答一字不漏落入耳中,猛不丁听二女定下好婆家,他高兴过头,佟氏的话提醒了他,不禁心下也狐疑起来,佟氏说得有理,按说娴姐应许嫁孙家,惠姐许嫁方家,才匹配。
贾成仁抬眼看看夫人,王氏一派坦然,暗自摇头是自己多心了,夫人一向贤德,这样安排一定有她道理,细琢磨,夫人说得也不是一点道理没有,惠姐美貌,出挑,偏有那等人家不讲究嫡庶,只取中女子容貌。
想到这,朝佟氏道:“不管怎样,惠姐嫁去好人家,你该谢你太太。”
佟姨娘听他话,对王氏不疑,自己说什么怕都没用,心想:惠姐婚事虽定下,却等年底过门,反应激烈,徒增贾成仁反感,此时不能惹贾成仁,惠姐婚事全靠他了。
就对王氏福了几福,柔声道:“谢太太费心为惠姐张罗婚事。”佟氏直起身刹那,妖娆一笑,盯着王氏,目光却极冷。
王氏触到这目光,心里打了个寒颤,想这佟氏并不糊涂,比贾成仁难糊弄,今儿这番问话,句句切中要害,问得她几乎无言对答,这可不像从前那慕虚荣,攀富贵目光短浅的小妾,原以为她听了,一定喜不自胜,这番态度却未料到。
佟姨娘谢了太太,又款款来到贾成仁跟前,腰肢一软,对贾成仁拜了几拜,软语娇声道:“谢爷看顾我们娘俩,如玉从前得罪爷的地方,望爷念在如玉一片痴心,担待一二。”
边说用纨扇半遮住脸,梭了贾成仁一眼,这眼波撩拨得贾成仁心一忽悠,刹那失神。
半天,贾成仁干咳了两声,略解嗓子干涩,定了定心神,佟氏娇憨模样,恍惚让他想起年轻时的她。
王氏盯着丈夫,看他脸上表情变幻,在看佟氏一脸狐媚相,不觉酸酸的,道:“爷是要去衙门。”
贾成仁道:“有日子没去,过去看看。”
说吧,丫鬟服侍换上官服,就往工部衙门去了。
贾成仁走去衙门,几个同僚见了,嘻嘻哈哈打趣说:“听说大人和蔡邑伯是亲家了,恭喜贾大人。”
虽说恭喜的话,然脸上表情却一股子暗昧,贾成仁贯会察言观色,岂能看不出,也打着哈哈道:“庶女婚事,内人订的,下官不大理家事。”
衙门里官员,看贾成仁多日告假,下属紧着巴结讨好,同级的碍于面子情,也亲热以示关心,一上午吵得头难受,回府想去书房歇歇,一想惠姐的事,有必要提醒夫人多方打听一下。
贾成仁在朝为官,左右逢源,心思灵活,不是对孙家没有耳闻,只是相信太太 ,也就撒手不管。
贾成仁进了二门,就直奔上房,走到堂屋门口,听里面有唏嘘之声,不禁纳闷。
一个小丫鬟端个翡翠荷叶盘子,里面盛着鲜果,正要送去里间,见爷回来,刚要出声,贾成仁摆手阻止,放轻脚步,走至里间门口,声儿是从哪里传出。
贾成仁顿下步子,听里面王氏委屈的声儿道:“我素喜慧姐懂事,贴心,不像娴姐木讷,锯了嘴的葫芦,虽她母亲佟氏不省事,可惠姐跟我比跟她母亲亲,我千挑万选夫婿,就怕人家不愿意庶出,把惠姐记在我名下,谁想佟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