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厌的婚礼在一片惊涛骇浪后,终于到来。
因为前戏太过精彩,以至真正到了摆酒席当天,前面几天看足了把戏的家人,没有一个人开笑颜。
特别是叔奶奶,初六那晚李庆一家三口回家后,小猪每次看到她,都在用衣襟子擦眼睛。
李庆找人开了一辆中风大卡车装家具,被安排送家具的邻居叔叔们开心得直欢呼,都说还是x妹子有福气,嫁了个城里有钱人家,家具都不用脚力抬。
那天小猪第一次见到了那块改变许多人命运的手表,只有成人的大拇指盖般大小。
看着瘦干矮小的李庆,穿着不太合身,显得很是别扭的新郎礼服,我不由得想起三年前,站在厌厌的房门外,气宇轩昂,又高又壮,背脊板直得跟小白杨一样的那个身影。
三年时间,物是人非,发生了太大事情,厌厌这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人,因为这大拇指般大小的玩意儿,把俊得亮眼的美男,生生作成了眼前这瘦鸡脚般的李庆。
或许厌厌也想起了三年前的往事,或许是想起了那个被一块手表作丢的优质男人。
她看着李庆端在她眼前的这块手表,先是静静的看着,脸色越来越悲伤,眼泪哗哗哗的流下来,很快脸上就被泪水糊湿了。在李庆莫名其妙的询问中,厌厌倏的抓起手表,重重砸在墙壁上,转身趴在床上痛哭,双手不停锤着床板,哭声里含着万千懊悔与绝望。
我娘帮忙把手表捡起来,想帮厌厌戴在手腕上,厌厌连连摆手,边哭边说:嫂嫂,我不戴,我不要这破手表,你帮我把它扔了吧。我好后悔啊,小x,小x,我好后悔啊!
唉,现在后悔有什么用?回不去了,你听嫂嫂话,以后跟着李庆好好过日子!我娘把手表递给李庆,把厌厌抱在怀里,轻声安慰。
厌厌只是低声抽泣,没有再说一句话。到了出门时辰,李庆家的几个亲戚一再催促,厌厌才被我娘跟叔奶奶左右哄劝,止住哭,眼睛红肿得跟熟桃子一样。临出门前,她翻开枕头,把几本小说跟小本子紧紧抓在手里,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门。
我娘扶着叔奶奶一直送到村口马路上,等中风车开走了才回来。
叔爷爷一直没有露面,酒席开吃时,才被我跟大婶婶在新建的平顶房里找到,地上一大堆烟屁股,烟雾缭绕,脸上满是泪水。 他们走了?叔爷爷扔下最后一个烟屁股,嘶哑着声音问。
大婶婶轻轻恩了一声,点点头。
恩,走了就好,希望那讨债的以后能安生过日子!叔爷爷从大婶婶怀里抱过壮壮,看着壮壮胖嘟嘟的小脸,话语里有着一颗被磨碎了的慈父心里最深的希冀。
傻把式娘上来我家吃酒席,几天没见,异常憔悴,眼眶乌黑。
兔兔把傻把式娘拉进我们睡觉的房间,对着她跪下,把头埋在傻把式娘的腿上,一遍一遍说:嫂嫂,对不住!
傻把式娘叹了口气,把兔兔扶起来:艳妹子,你莫哭,我没有怪你,只怪造化弄人,你没有做错什么,你跟小x的感情嫂嫂一直看在眼里,本以为小x已经两年没有消息,你已经忘了他。是我家那只犟驴子没福气!
傻把式如何了?兔兔急切的问。
在雪地里躺了一晚上,就怕寒气入骨,留下后遗症!傻把式娘说完便哭了。
对不住,嫂嫂,是我害了他,等我姐姐的酒席摆完,我就去医院服侍他!兔兔无比内疚。
已经出院了,现在在他舅舅家养着,你莫责怪自己,强扭的瓜不甜,嫂嫂真的没有怪你,我家那犟驴子也没有怪你。傻把式娘抹了把眼泪。
三天后是新娘回门的日子,却只有李庆一个人,两手提满东西来了我家。
面对我们的疑惑,李庆说:玲艳不愿意走路回来,我又不会开摩托车,她便让我一个人回来看看爹娘!
李庆到我家后,一放下东西,水都没喝一口,便跟大婶婶抢着干家务,吃过中饭后,帮我家把碗筷洗好才返回城里。
我娘这回上了心,把李庆从城里提来的东西,仔细检查了几遍,脸上直露冷笑。
原来这回李庆提来的东西,全是在坏与不坏之间的边缘货,有两瓶罐头,还有三四天就过了保质期。唉,小气抠门是遗传与天生于骨子里的。李庆就是只勤快的鸡贼,舍得费力气,但不舍得费人民币。
开学后,小猪马上要升初中,当时不是九年义务教育,初中要经过考试,分数不及格的话,得重新再读一年六年级。小人精只好把八卦事业暂时放下,把心思全部花在课本上。
1992年,是城镇经济开始发展的新起点,县城里一时间兴建起许多楼房。二叔叔跟三鸡公在邻居伯伯的引荐下,去城里建筑工地挑水泥,骑着单车早出晚归。
大婶婶跟我爹娘包了地里的活。
叔爷爷锄锄菜地,扯扯猪草。
叔奶奶负责看护壮壮。
兔兔又把家务活全部揽了过去,晚上才织织毛线衣,帮邻居们改改裤脚,做简单的裤子与裙子。
我家的日子平静而温馨。
大婶婶娘从河对面来了我家两次,从兔兔口里得知,大婶婶娘到处拖人在给大婶婶找婆家,大婶婶不愿意离开我家,说要守着大叔叔,就算只是看着他墙上的遗像,心里也舒服。
两母女吵得天翻地覆,两次都是大婶婶娘哭着回家,大婶婶抱着壮壮去大叔叔坟前痛哭一场。
临近期末考试,二叔叔从城里回来时,时不时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