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曹操迎奉天子迁都许昌之后,刘表向天子奉上的朝贡便日益稀少,去年因两次兵围许都干脆就没有了。而今年开始,刘表祭祀天地,说起来也是僭越,不是臣子所应当做的。但刘表自认自己是汉室宗亲,天子被奸臣挟持,自己代表皇族祭祀天地没什么不对的。
见刘表微眯双眼,意有所动,刘备赶紧趁热打铁:“将军乃是鲁恭王之后,值此汉室危急之秋,当为宗室之表率!益州刘璋,暗弱无能之辈,正需要将军这样人指引迷津,以扫灭逆贼,兴复汉室啊!若将军亲自领军北上,天下人谁不心悦诚服?只怕大军出了南阳,那些州县便会望风而降,到时候万民景从,将军威望,定然如日中天啊!”
这番美好的前景,仿佛已经在刘表的眼前浮现出来,他抚着长须,沉浸其中……
然而为什么这些话是刘备所言,而不是琮儿说的呢?刘表想到这个问题,眼中便多了几分疑惑。
对于袁曹相争,刘琮之前提出的建议是派出小股人马袭扰许都,并不以主力进攻。他的理由是曹操若败给袁绍,则袁绍势力愈发强横,难免有窥视荆州之意,与之相比,不如让曹操与袁绍继续相持下去,等己方攻灭孙策之后,再根据时局的变化打算。
这个建议,自己也是首肯的,只是现在听刘备这么一说,刘表的心思,不免就有些活泛起来。
不过刘备就真的完全是为自己所考虑吗?他这番话难道没有别的用意?想到琮儿对刘备的那些评价,刘表眉头一挑,对刘备问道:“玄德亦为汉室宗亲,却不知有何打算啊?”
刘备不慌不忙的应道:“备兵微将寡,穷途而来,幸得将军收留,敢不效犬马之劳?备唯有马首是瞻而已。”
他这忠厚面容,诚恳之言,落在刘表眼里,却正如刘琮所言:貌似忠厚,实则奸诈。想到这里,刘表微微一笑,说道:“玄德可有意北上?”
“这……”刘备如今哪儿敢有这念头?客居南阳实为不得已,如今帐下只有关羽、张飞二人尚能为将,糜竺、孙乾又不擅于谋,部众虽然号称两万,可那是为了从刘琮手里多弄些粮草军械,实际是能用的战兵,不过五千余。这点人马可是自己的全部家当,怎么能轻易使用?
然而刚才劝说刘表的话,言犹在耳,自己若是不表现出点忧国忧民的姿态,恐怕刘表就要怀疑自己说那番话的用意了。
“如今汉室倾颓,逆贼横行,主上蒙尘。备自起兵以来,虽屡遭困厄,却时刻不敢忘记报国之念。”先给自己戴上顶高帽,占据道德高度上的优势之后,刘备神色严肃的继续说道:“然而备实愚钝,智术浅短、军厥疲惫。虽如此,亦有奔袭许昌,救天子于水火之念!为此,备不惜自身,万死不辞!”
刘表见他说的如此沉痛悲壮,反倒有些摸不准了。
莫非刘备真有这个打算?若果真如此,万一被刘备侥幸得手,到那时以他的声望,再加上天子在手,他岂不是……
“哈哈,好,说的好!”刘表抚着长须,赞了一声,心中暗道,不成,得赶紧让人将此事告知琮儿,看他有什么办法。
见刘表皮笑肉不笑,刘备心中冷笑,看样子刘表肯定不会同意自己出兵了。正该如此,眼下最好的局面就是自己留在荆州,刘表领大军北上,到那时荆州内部空虚,自己再联络对刘表、刘琮父子不满的世家豪强,待时机成熟之时,一举将荆州据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