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琮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刘玄德自起兵讨伐黄巾以来,最开始跟随的是幽州太守刘焉,再随公孙瓒,陶谦,然后是吕布,如今暂时栖身于小沛,却不知将来又会奉何人为主。想来除了曹操,便是袁绍,甚至在这两位手下都能混一段时间,也未可知。”
这番话说的可谓恶毒阴损,赵云听了却无可置辩,因为这都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陶谦身死,众人举其为徐州牧,这不就是驻人之地而夺其城吗?难道陶谦没有儿子可以继承事业?难道大伙儿拥戴,再来一番深情并茂的推让之举,就是仁义了?”刘琮毫不留情地继续揭露道:“刘玄德,当世之枭雄,非但狡诈伪善,更深通权术,我那番评语,有何不对?”
子龙兄啊子龙兄,你若是还执迷不悟,早晚要被刘备摔孩子给收买了去。
不过现在嘛,自然有我搭救,你就别死扛着去找刘备了。
“玄德兄长不过是时运不济罢了。”很显然赵云对刘备的好感颇深,不是刘琮三言两语能扭转的。他冷冷的看了一眼刘琮,说道:“数次兵败,玄德兄都不曾自甘沉沦,他所做的,无非是自救而已。”
对于刘备的野心和抱负,刘琮简直太了解了。自救?为了自救他能落箸掩耳,以掩饰自己听到“天下英雄,惟使君与操耳”时的惶恐,更能阴夺徐州,明抢益州,赖着荆州……
当然除了徐州之事,其他的都是还未曾发生,刘琮也不会允许发生的事,眼下还不能拿出来摆事实。
“哈哈,咱们师兄弟难得今日相见,正当整治酒席,开怀畅饮,说这些不相干的做什么?”张绣见刘琮蹙眉不语,急忙打岔道:“小师弟令人酿得好酒,寻常人便是闻上一闻都要醉的,今日托师弟的福,俺正可以好好喝一顿了。”
赵云生性善良,也不想在师父面前太过为难刘琮,当下点头道:“就依师兄所言。”
他自去年回家乡为兄长奔丧之后,便一直居于故土,不曾再去公孙瓒帐下。后来无意中得知师父在荆州隐居,便寻了过来,虽然明知道师兄张绣就在宛城,他却因心情不好,意气消沉的缘故,没有去拜见。
在师父这里住了近三个多月,赵云对于小师弟刘琮的观感却越来越差,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刘琮所说的关于刘备的那些话。
在赵云看来,玄德兄长有仁者之风,又胸怀天下,有匡扶汉室,拯救天下黎民百姓的宏愿,只是一直深受困厄不得志罢了。
刘琮如此诋毁玄德兄长,让赵云很是愤怒,之前未曾谋面也还罢了,如今见到他和张绣同来,怎会给刘琮好脸色?
席间刘琮还算自觉,没敢再撩拨赵云,饶是如此,也吃了赵云不少白眼。
没办法,一想到那几句恶毒阴损之极的评语,赵云就火冒三丈,能把他这个老实人气成这样,刘琮也算是头一份了。
好在上面有师父童渊镇着,下面有张绣插科打诨,总算没让气氛太过冷淡。
到了后来,赵云的情绪渐渐平复,心里不知怎么,对刘琮所说的话开始琢磨起来。
人就是如此,有时候被蒙蔽了双眼,乍一见到光亮肯定会心生抵触,甚至非常反感,但又会不自觉地去猜想,直到逐渐适应。
就好比明明跟一个女生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可是被别人说多了她对你有感觉之类的话,自己就会不自觉的向那方面去想,直至最后沦陷。
不得不说,刘琮灌输的这些话,使得赵云对于玄德兄长的作为,第一次认真思考起来。
同时,赵云也开始认真的思考刘琮在南阳郡的所作所为。
就其推行的各种政策来看,南阳郡如今兵强民富还谈不上,但民众耕者有其田,士卒甘心效死力,这都是看得见的。假以时日,刘琮治下的南阳郡,必然会成为一方乐土。
若是推而广之呢?
星光下,躺在青石板上醒酒的赵云,眼神渐渐迷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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