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怿在看到两翼的骑兵之后,就立即意识到不妙了。
他是长沙太守张羡的长子,自张羡起兵之后,他便率大军直扑攸县,却没想到刘磐和黄忠将攸县守卫得如同铁桶一般。
攸县久攻不下,紧接着又传来刘琮以征南将军都督三郡军事,领兵两万南下的消息。
对于刘琮的名声,张羡父子这两年渐有耳闻,尤其是宛城之战大败十五万曹军,几乎让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也正因为这个缘故,张羡才会与曹操派来的密使一拍即合,举四郡之兵反抗刘表。
待得知刘琮大军已从江夏出发之后,张羡便有些紧张,在谋士恒阶的建议下,命张怿率大部前往罗城,攸县只留数千人马与刘磐、黄忠相持。
自受命赶赴罗城之后张怿便率部匆匆北上,没想到才出了临湘,便收到消息道是刘琮派了骑兵往临湘而来。张怿当机立断决定以轻骑两千在路上设伏。至于行动迟缓的步卒,则让他们尽量以最快的速度赶上来。
却不料敌军刚要到,便下起了瓢泼大雨,这下子匆忙准备的火攻之计彻底泡汤,张怿一咬牙,下了狠心要吞掉这锅夹生饭。
然而一口下去,却崩掉了门牙。
这千把骑兵突遭袭击,却只是慌乱了片刻,看那为首的骑将年纪与自己相差仿佛,指挥起来倒颇有章法。
见势不妙,张怿勒住马大声喊着,让麾下的骑将分出一部分去两翼抵挡,自己咬着牙催动部下向前厮杀。只要能将当面的敌军冲垮,那两翼也便翻不出什么浪花了。他如此想着,顺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隐隐闻着一股血腥之气,再抬眼看时,就见敌军势如下山猛虎,将前面的部众冲的七零八落。
眯眼细细瞅着,张怿越发看出不对来。
刘琮所部骑兵穿戴的铠甲,却是从未见过的样式,那胸前略带弧形的板甲被雨水冲刷的明晃晃的,刀枪砍戳上去往往滑到一边,这种时候对方的刀枪可就毫不留情的招呼上来,只一眨眼的功夫,自己这边便有数十人落马。
张怿心中一紧,握着长矛的手上青筋暴露,左手一抖缰绳便向前冲去,身旁数十近卫见状急忙策马跟随。
这两千轻骑都是张怿的部曲,见张怿都拼命向前冲杀,不由士气大振,死战不退。刚刚被冲的转身后退的人,也都调转马头,嘶吼着反身扑了回去。
魏延劈翻了当面一个叛军,顾不得擦去溅了满脸的血水,默不作声地一兜马头,那战马便撒开四蹄向张怿奔去。身后的近卫和旗手紧紧跟上,那面被雨水打湿,颇为沉重的将旗,迎着风“扑棱棱”地一声展开,旗帜上的飘带抽得旗手脸上声疼!这不过百十人的骑兵,却如同汹涌怒涛扑向了迎面而来的敌军。
“杀啊!”
两支人马瞬间再次冲撞!叛军身穿皮甲很是吃亏,几乎一个照面,便有数十人翻身落马,砸起老大一片血水。有那伤的不重的,赤红着眼,屏住气,瞅准了空子扑上去,将对手拉拽下马。
这时候,便是看谁的反应更快,谁的手段更狠。你抠着我的眼睛,我掐着你的脖子,翻翻滚滚。被按在地上的,手足并用要掀翻敌人,被打掉了兵刃的,随手抓起个石块便向对方脑袋上招呼。
头盔不见了,铠甲扯烂了,喘息着,抽搐着,眼中除了红色,便再无其他颜色。
受了重伤却一时不死的,被镶着铁板的战靴踩踏,被沉重的战马踩踏,濒死的惨叫声,刺激得人口干舌燥,有那胆子稍小些的,不管不顾地跪在地上干呕,哪怕带着血珠的长刀劈向自己,脑子里还是白茫茫的一片空白。
魏延早就看到了张怿,而张怿也在乱军中看到了那面镶着黑色锯齿旗带,绣着“魏”字的大旗。再一看,便看到了旗帜前策马冲杀过来的魏延。
如同心有灵犀一般,两人的目光隔着横飞的血肉,隔着交错的刀枪,在昏沉沉地雨幕中,碰撞到一起。
没有火花,甚至没有仇恨,有的只是信心的较量和意志的交锋。
张怿不自然的垂了下目光,然而他心神一凛,再抬头看时,就见这么短短的一瞬,魏延已经拍马杀到!
一抹雪亮的刀光,划破昏暗的天空,划破连绵的雨线,带着尖锐的风声,斜劈而来!
“嘡啷!”爆响声中,火星四溅,张怿死死地握住矛杆,只觉得胸口一沉,烦恶欲呕,强大的冲撞力使得他几乎驾驭不住战马,好在身后的近卫关键时刻拍马赶到,举起长枪架开了魏延的长刀。
魏延手腕一拧,刀锋随之而动,在涩耳的金属摩擦声中,长刀刀刃自那名赶过来救援的近卫胸前,划出一道深深的血口。那近卫吃痛,丢了长枪伸手去捂伤口,不动还好,这一动,伤口突然崩裂,血水转眼便打湿了他半个身子,而他胯下的战马,犹自向前奔去。
“噗通!”那近卫在魏延身后数丈才栽下马背,地面上原本被雨水冲淡的血色,顿时又殷红一团。
而此时无论是魏延还是张怿,都无暇去看他一眼。
刀挟寒风,劈砍横扫,矛如点星,戳扎竖挡。两人转眼便错过马头,反身再战时,张怿却觉得长矛沉重的如同千斤,几乎抬不起来胳膊。他咬着牙,恨恨的看了眼魏延。
魏延却是越战越勇,接连砍翻了两个冲杀过来的叛军之后,再一抬眼,乱哄哄的却不见了张怿。
惨烈的交锋其实很短暂,就在魏延率领近卫势不可挡的冲入敌军之后,原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