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风寒,枯叶飘零,一片肃杀之气。
黄昏时分,湘西武陵山脉崎岖的小道上走来一老一少两人外乡人,风尘仆仆的站在山垭口眺望着谷中那座隐秘的小村庄。
“这就是赶脚村,东头的那个土坯房就是罗柱子的家。”有良望着村庄里升起的袅袅炊烟,轻轻的说道。
途中,他已经将罗老爹父子俩以及吴凤娇的情况详细告诉了耶老,自己不但要替他们拿回被抢去的钱,而且还要收拾一下那个恶霸罗洪毛,为柱子讨个公道。
“有耶老在尽管放心,”耶老信心十足的掏出手鼓和小皮鞭,笑着说,“你就等好吧。”
有良望着耶老进村的背影苦笑了下,他不准备露面,这件事儿要暗地里进行,以防事后牵扯到罗家,所以先请耶老去探明情况。
“日落西山就黑了天,
家家户户冒起了烟。
长白山下来老仙儿,
赶脚村里扯大蓝儿,得儿呀呼嗨,哎嗨哎嗨呀”
远处传来“咚咚”的鼓点和耶老尖里尖气的唱腔。
此地历来与世隔绝,村里人尽管赶脚走四方,但也从来没有听到过东北的萨满曲调,大人小孩儿都跑出来看热闹,妇女们更是指指点点,惊诧这么个干瘪秃顶老头竟然会发出清脆的女声,简直是闻所未闻。
耶老一面唱一面朝着东边走,土坯房院门前站着罗老爹,他疑惑的望着这个怪人,随后上前搭腔问道:“这位老哥,你是从哪儿来的?”
“若问仙家哪里的,
就和老乡唠唠嗑。
老仙家,住东北,
黄龙府,听说没?
出古洞啊离深山,
悬壶济世一马平川。
老仙家我走的急,
口又渴来腹中饥。
旁的东西我不要,
来点小酒我挡挡寒,哎嗨呀呼嗨,哎嗨哎嗨呀”耶老自吹自擂过后婉转的告诉罗老爹自己饿了。
罗老爹是见过世面的人,这老头虽然男相女声,举止古怪,但出口成章,唱腔优美,应该不是寻常人。
“远来是客,请屋里坐。”罗老爹领耶老进了自家院子,并招呼婆娘端上晚饭。
耶老进屋便瞥见帐子内有人卧床,大概就是那个罗柱子了。
“老哥莫怪,这是我儿子瘫在家里。”罗老爹眼圈一红叹息道。
桌子上摆上了两样小菜和半坛烧酒,那婆娘满面愁容的盛了一碗饭菜坐到床边喂罗柱子。
“老哥,实不相瞒,我就这么一个独子,如今瘫痪在床不能自理,我们老两口若是哪天走了,真是不敢去想。”罗老爹杯中酒一口喝干,竟然落下几滴泪来。
耶老本是千年皮尸无需吃饭,但酒还是以饮的,三杯落肚,干瘪枯黄的脸上竟然有了些许红润,酒杯一放,清清嗓子又唱起来了:
“首阳山鼓楼高,
许多散仙里面猫。
一请胡啊二请黄,
请来翠花做当堂。
老仙儿今格儿来,
查查病情探探伤,哎嗨哎嗨呦”
罗老爹赶脚多年,知道民间奇人甚多,听出歌词的意思愿意帮忙查探病情,县医院已经束手无策,若是果真有一丝希望的话,那管倾家荡产也要治愈柱子。
“老哥,不,老仙儿,柱子是被人打断了脊椎才这个样子的。”罗老爹叙述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柱子从深圳带了一百万元回来,送到吴凤娇家里八十万,余下的钱准备在沅陵县城开一家餐馆。大合坪乡当地的恶霸罗洪毛得知吴家得了巨款,便顺藤摸瓜找到了赶脚村,硬说是柱子偷了他的钱,柱子当然和他理论。这个罗洪毛自幼练武,身边纠集了一帮地痞无赖,结果柱子被打成了残疾,开餐馆的二十万和吴家的八十万统统被抢夺去了。罗老爹气不过就去乡派出所报案,后来县局追查柱子这笔钱的来历,这孩子脾气倔犟硬是不说,本来是要以盗窃罪抓他入狱的,因其高位截瘫根本动不了,所以最后也就免于了起诉,但钱是却是要不回来了。
“老仙儿,您看柱子的脊椎外伤还有得救吗?”罗老爹满怀希望的问道。
“咚”的耶老一敲手鼓跳到床前,看了一眼随即扭动麻杆似的身躯,抽出系在腰间的长铃跳起舞来。“跳大神”旧称“萨满舞”,盛行于满清,民间多叫其“烧旗香”,大都是模仿鸟兽或各种精灵的动作。但见耶老双手展开似老鹰一般扇动着手臂,秃脑瓜蛋子前后一啄一啄的,须臾身子又上窜下跳,连抓带扑的仿佛老虎下山,口中唱道:
“文王鼓,霸王鞭,
老仙修炼几百年,
耳聪目明看得见。
恶霸本是大虾蜢,
身边一群绿豆蝇,
咕拥咕拥来害人。
善恶老天终有报,
阎王要请罗洪毛。
老乡你且听我言,
骨折脊断不为难。
神医尚在彩云南,
有朝一日来这边,
手到病除立马现。
立马现啊,得儿呀呼嗨,哎嗨哎嗨呀”
“老仙儿,”罗老爹闻言赶紧问道,“世间真的有此神医?他在哪儿?”
“芝麻开花节节高,
谷子开花压弯腰。
苞米开花一嘴毛,
神医他,他,影影绰绰,得儿呀呼嗨,呀呼”耶老想到了寒生便脱口而出。
“老东西,你到哪儿去找寒生?难道想去蓝月亮谷不成?”老翠花在耶老体内骂道。
“老仙儿,快请告诉我那神医在哪儿?”罗老爹眼噙着热泪颤抖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