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斗篷被我不小心拉下来一点,一缕微卷的长发从风帽中滑出来,在月光下闪动着非常明亮的色泽。我窜到他面前,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你还记得我吗?”
见他没有任何反应,我只好继续手舞足蹈的陪他回忆半年前他出手相救送我回船上的事情。说到最后,口干舌燥,两眼昏花,好在斗篷兄终于“唔“了一声。
我松了一口气:“上次你闪的也实在是太快了,我还没来得及跟你道谢呢。刚巧今天是我生日,咱们择日不如撞日,我请你去我宿舍楼顶喝一杯!”
黑斗篷正在低头整理风帽,将那缕头发重新收回去,随即微微摇头。
“怎么了,你有事不能去?”
他点点头。
“唉,这是我来到这里的第一个生日,也没人陪我过。”我掏出刚才买罐头时顺便捎的一盒糖果,塞给了黑斗篷,“算了,你拿着这个,就当沾沾喜气。这可是……唔……”
话都没说完,斗篷兄就忽然捂住我的嘴,把我整个人拖到了矮墙后面。
天旋地转,胸闷气短。
我还没弄清楚到底出了什么状况,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就由远及近。紧接着,矮墙前面就响起一个声音……
“又是一月二十九日,你已经沉睡了一千五百年了。”
这个声音,竟然是八王子美斯托?!
我探出两只眼睛偷瞟——美斯托正站在刚才我站的地方,一只手撑伞,一只手轻触墙面,有淡淡的光晕从他指尖散开,仿佛涟漪一样,流光溢彩。
“你知道吗,每一年,我都害怕这一天,我害怕时光无情地提醒我没有你的日子又多了一年。可是我又期待,期待着一年中唯一的一次能再听到你的声音,你唱给我的诗。”
……他、他为什么要对着一堵破破烂烂的矮墙说话?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秘墙?
身后的黑斗篷把我拉回来,展开我的手掌在手心里写:别出声。他的指尖冰冰凉凉,带着奇妙的触感,宛如在我的手心里划下一道道电流,酥麻的感觉传遍全身。
我别扭地收回手掌,只好竖起耳朵继续听下去……
“……你肯定不会相信,一段你当做游戏的爱情居然能令我孤守上千年。你更不会相信,爱的另一种极致其实是痛的极致。在你沉睡后的很多年里,留在我记忆中的不是你短暂如流星的柔情蜜意,而是你给我的痛。”
“我恨你……恨到排斥一切与你有关的东西,恨到打着伞抗拒一切你留下的光。我恨你举世无双的容颜,举世无敌的箭术。恨你数也数不清的fēng_liú史,恨你说也说不完的坏脾气……你活该沉睡,可是却不该……不该在最后,说你爱我……”
美斯托说到这里,声音有些嘶哑,想来情绪波动的非常剧烈。
“一千五百年了,一切都已面目全非,只有海音斯还种满你最爱的风信子。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回来,也不知道你究竟还会不会回来……但我知道,就算是众神苏醒,就算是再过一千五百年,我们之间,仍然,只有恨……”
夜色掩去了尘世的喧嚣繁杂,美斯托的声音显得格外潮湿微哑,犹如春蚕沙沙吐丝。
他在最后轻轻念了一个我听不懂的咒语,刹那间,身前这堵不起眼的矮墙就像是涂满了荧光粉,在月夜下绽放出柔和的流光。环绕的藤蔓都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银边,四周还有金色的雪花飘舞,可是当我用手去接时就立即消失。
我猜这和假面舞会上奥杰丽娜表演时的雪花一样,只是磁欧石产生的幻像,也许这里还加了一些美斯托的魔力。几乎可以肯定的是,这堵其貌不扬的破墙就是我找了许久未果的“秘墙”。
美斯托的咒语像是一组密码,解开后出现的是一个陌生的男声,和着里拉琴的调子柔声吟唱一首赞美诗,天籁音调宛如小雨敲打青石板的清脆,又像清泉流过山林的欢腾,让听者由衷的感到愉悦。
“你的眼睛,像远方淡蓝的大海;我永恒的痛苦,像尘土,隐没在你的眼中。
你的眼睛是清泉,它的希望之光照着我,通过流水的闪烁,宛如水底的珍珠。
你的眼睛是早上的摇篮,你的眼睛是繁星的王国,我的歌声消失在你眼睛的深处。
我的心是旷野和鸟,已经在你的眼睛里找到了天空。
就让我翱翔在那一片天空里吧,就让我翱翔在那一片孤寂无垠的天空里,
就让我排开它朵朵的云彩,在它的阳光里展翅飞翔。
只用你的眼睛与我对饮吧,我将回你以我的目光;
或者留下一吻在杯子里,这样我就不再奢求美酒。
纵是狄俄倪索斯奉上琼浆玉液,不愿拿你的吻与它交换。”3
幻化的雪花随着音乐静静飘落,将美斯托瘦削的身影笼罩其中,与世隔绝。天地无声,仿佛只剩下这悠扬的曲调,明明是诉说着爱意,听起来却那样悲伤。那一瞬风花雪月的邂逅,却要交换这一生横亘千年的等待。
为什么在这个世界上,爱与绝望总是绑在一起。
……
我几乎要被感动了,踮起脚,轻声问黑斗篷:“这个唱诗的人是谁?”
黑斗篷一怔,然后低着头做了个非常奇怪的手势。
看来这个斗篷兄是个知情人士,我立马如同打了鸡血一样兴奋。正准备连珠炮式提问,赞美诗却刚好唱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