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华浓上班好些天都没遇着正经事,只是学会了在袖袋里藏吃的,偶尔偷偷吃上一点,跟在颊囊里藏食物的仓鼠一样。老皇帝也放松许多,下午大多都在后宫寻欢作乐,陆华浓这个跟班也得跟着,若遇着老皇帝兴致上来,陆华浓还得回避回避,运气好的话可以提前下班。
跑腿的事没少干,有时候还当着妃嫔的面儿被使唤,陆华浓心理建设做的好,姿态坦然,倒有种这等小事被他干了就变成国家大事的层次的感觉了,就跟铜钱被他摸过就变成了金子似的。
进入十月,宫里头开始忙碌起来,筹备太后娘娘的七十大寿。
今儿个陆华浓的跑腿差事就是给太后娘娘送寿礼,他身后满满的几大车子的东西都是地方上献给太后娘娘的寿礼。地方上给太后娘娘送礼,总不能忘了皇帝陛下,于是天子和太后一人一份,全部送到天子那里,天子过目后再送给太后娘娘。
从九月陆华浓当差开始,地方上就陆陆续续的有东西献进宫,陆华浓看了好些日子,发现这么做的不是一个两个,几乎都是这么做。
这当然是有缘由的。
当今天子并非太后娘娘的亲生子,而太后娘娘在先帝在时也并非皇后。一个是出身卑微却雄心勃勃的庶子,一个是无子并不很得先帝宠爱却出身显赫的贵妃娘娘,二人联手造就了当今这位天子。自古以来,太后都是皇帝的一道坎,可在今朝却没有这个问题。太后娘娘自知天子并非她亲子,因此自天子登基后她便行事低调,从不过问朝政,而太后娘娘的娘家孙家虽然显赫,却规矩有度,这些年来也收敛了锋芒,行事异常低调,无论是太后娘娘还是孙家都尚在天子的容忍范围之内,因此相安无事。
但是,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如今掌卫国大权的是皇帝陛下,他们自然是事事讨好皇帝陛下,至于太后娘娘,后宫够不着前朝,就先搁置一边罢。
素来听闻太后娘娘爱听戏,陆华浓到的时候太后娘娘正是在听戏。并非请的宫外的戏班子,就是宫里留香苑的舞姬小生唱,自然没有新意,太后娘娘眯着眼都快睡着了,听到动静才睁眼看向陆华浓。
就七十岁来说,太后娘娘并不显老。当然,但凡贵族都会保养得宜,皇帝那样的是纵欲过度所致,五十多岁的人跟太后娘娘这个七十岁的站到一起倒有几分夫妻相。
这回不用灵芝开口,陆华浓亲自说明了来意。
孙太后闻言看了一眼陆华浓身后的几车子,笑了,“皇帝果然孝顺,连哀家的寿礼都要亲自过问,生怕下头献出个不妥的东西来吓着哀家。”
陆华浓心中一凛,这语气有点名堂啊!
他正寻思着怎么回话,孙太后却笑着对另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笑道:“你总怪哀家偏心皇帝,现在可知道哀家的偏心是有理的罢,皇帝这心思小昀就没有。”
那妇人也是一脸笑的回道:“昀王打小就不如陛下聪慧,也不如陛下孝顺呢。娘娘有福,陛下二十年如一日的有孝心。”
陆华浓恍然大悟,那上了年纪的妇人便是昀王的生母林太妃。昀王的年纪可是比天子要大一些,这位林太妃的年纪必定比孙太后要大上好些岁。她头发几乎全白,面上却红光满面,因为经常笑,笑纹很深,这么些年养尊处优的,因而有些富态,穿着又不显华丽,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老太太,笑起来更是慈眉善目。
孙太后见陆华浓没吱声,招手让他过去,让人看座。待陆华浓坐下,孙太后仔细打量了一番,一脸的赞赏之意,“早就听说奉阳王年少有为,哀家今儿个才算见着真人。”
见陆华浓面露惊讶,她接着说道:“哀家不过问前朝的事,这么些年你又出征在外,鲜少进宫,哀家只有在你少时做敬王伴读那会儿仔细见过你。前些日子宫中设宴,你坐得远,哀家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也没仔细瞧上一眼,想招你上前来,却被王润那个臭小子给搅合了。”
陆华浓闻言也笑,“如今臣在陛下跟前当差,总在宫里头晃悠,娘娘可别见腻了臣哪。”
太后乐了,指着陆华浓大笑,“这么些年不见,这孩子倒学会贫嘴了,小时候明明是个正经的模样,跟小老头似的,跟他爹活脱脱是一个模子出来的。”
陆华浓这回心中倒是真的惊讶了,认识老奉阳王,这位孙太后该不会跟自家老头子有旧罢?这个时候提起老头子,孙太后可是另有深意?
按捺下心中的疑问,陆华浓不露声色地问道:“娘娘认识家父?”
“认识!这卫国谁不认识陆明昭啊!”孙太后一脸嗔怪,“你父亲得胜归来时都京城的盛景哀家虽然没能亲眼瞧见,但总有人在哀家面前提起。再说,当年哀家跟着先帝也曾见过你父亲几面,不过倒没机会说上几句话。”
说到这里,孙太后却是一脸促狭,一旁的林太妃知她所指为何,便也跟着笑了。
陆华浓知道必有下文,便也跟着笑,适当的露出好奇之色,做出洗耳恭听之状。
“哪里轮到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跟陆将军说话哟,那时候多的是年轻的贵女抢着要跟陆将军诉衷情呢。”林太妃打趣道。
被女性提起自己的父亲年轻时的fēng_liú韵事,陆华浓不可避免的露出些窘色。
“你父亲年轻的时候俊朗得很,鲜衣怒马,不知入过多少贵女的梦中呢。”孙太后又道,随即露出些许惋惜,“可惜他却是个石头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