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沭说完,静默了好一会儿,连大皇女都要开口帮她了,凌元女皇却睁开了眼睛,看向床尾的她。
那眼神……复杂得让凌沭不懂。
凌沭面无表情地回视,看着这个昔日威严十足,君临天下的女人,如今这病了的模样,也不过像个普通人。
她真的……忘了水清浅吗?
不可能,至少自己的存在,使她无法忘记那个男人。自己是她和水清浅的结晶,即使没有爱。所以自己每一次的出现,都无不在提醒着她,这世上,还有一个叫水清浅的男子。
可是,她为什么从不曾提起。
凌沭想不明白,凌元女皇当真那么无情吗?
想了想,又自嘲一笑,若不无情,又怎会十九年来对她这个女儿不闻不问,任由她自生自灭。
在水云涧,凌沭想过很多次,回来一定要问一问凌元女皇,水清浅之于她,到底是什么。
可是瞧见凌元女皇这样,凌沭又不想问了,不论答案如何,结局都不会改变。
所以,问了也是徒劳。
凌元女皇看了一会儿,收了目光,大皇女对季琉末点点头,后者便继续望诊。
折腾了一会儿,凌元女皇也累了,郑女官伺候她睡下,凌沭等人轻手轻脚退出来。
“怎么样?”大皇女问。
季琉末剑眉微蹙,“中毒了。”
“中毒?!”大皇女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可是整个太医院都说是操劳过度,这方面她不懂,便也拿不定主意。
太医院那群废物,胆小如鼠,每次有个拿不定的情况,都以‘微臣才疏学浅’搪塞,瞧病按照最保守的来,生怕出了差错脑袋搬家。
大皇女越想越气,却也不会把气撒给别人,只是声音稍微冷了,“可知是什么毒?”
季琉末摇了摇头,“具体还不能确定,但是能肯定是慢性毒,日益累积而成。我等会儿跟郑女官仔细了解一下女皇陛下的症状和体征,然后还得多观察几日。”
大皇女颔首,“好,你随凌沭一道儿留下。”
“大皇姐,”凌沭道,“明儿起,我也给母皇守夜。”
“行,那你便跟着五妹她们一起吧。”
“我可以一个人守。”凌沭说,“大皇姐,让其他王姐也都一个人守吧。母皇中了毒,定然是有人通过什么渠道下的,而且慢性毒的话,既然是多日积累而成,那必然是先后下了几次,才会越来越严重。
这几天麻烦大皇姐加强监视,让下毒之人不再有机可乘,母皇现在情况虽不好,但应该不会再严重,严守它几天,那人定然会急。”
大皇女听了点点头,凌沭接着道,“她/他急了,肯定会再想办法接着下,那么一个人守夜的时候,定然是最薄弱最好的时机。而且,一个人守夜的话,守夜的人便会提起十二分的心思,因为谁都不想母皇在她守夜的日子出事,这责任,担当不起。”
大皇女十分赞成,若真是自家姐妹对母皇下的手,那么这样一来,她便暂时不敢动手了,至少在她自己守夜的那天,必然是乖乖的。
突然收到大皇女的命令,说守夜从今日起变成一个人,几个王女都有点莫名。二王女眯了眯眼:
呵,这是要开始捉贼了?
一个人守夜,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有四王女抱怨七抱怨八,因为一个人守以后,没有三王女在,她就不能安安心心地睡觉了。
就这样平静了七八日,凌元女皇白天清醒的时间也日渐变长,这是个好兆头,只要守好了,不让下毒之人有机可乘,那么女皇的身体迟早会好。
季琉末终于确定了毒种,是南海外有名的失魂散,只要每次下一点,这样被下毒的人身体就会日益虚弱,看起来像是身体不好一样。若是一下子下很大剂量,那么就会暴毙。
凌沭已经派人去找白慕了,向他求失魂散的解药,若是没有,就请求他亲自来一趟。所以现在只要等就好了,等失魂散的解药,也等凶手露出马脚。
凌元女皇身体一向好,若是突然暴毙必然全国大乱,遭人怀疑,所以,下毒之人才会慢慢来。
这样的话,凌沭就更肯定同她的姐妹有关了,若是女皇突然暴毙,那么大皇女名正言顺继承大统,无人敢反对。可若是女皇是慢慢垮掉的,那么下毒的人就会有很多机会来对付大皇女,或者篡改遗诏。
当然,这些都是凌沭自己的猜测,准不准她不知道,也不会同大皇女讲,因为没有一点证据,所以她只敢和季琉末说说。
对于她的宫斗脑洞,季琉末没有表示赞成,也没有全盘否定,只是撑着下巴用‘你高兴就好’和‘一切有我’两种眼神静静地看着她。
凌沭搔搔嘴角,总觉得季琉末那神情真像小说里的男主角,无奈又宠溺。
不过最终还是出事了,凌元女皇的病突然加重。
那天轮到六王女凌音守夜,快天明的时候,凌元女皇要了一回水,郑女官亲自伺候的,结果女皇喝完就咳得厉害,直接昏死过去。
然后乾明宫就一片混乱了。
凌沭住的地方离东宫不远,她和季琉末出来的时候碰上了大皇女,三人一道往乾明宫赶去。
太医们一个个进去,又一个个出来跪着,看见她们这般模样,大皇女气得当场摔杯子。大皇女如此失态,这可是从没有的事,可见她有多气愤。
“对了,六妹呢?”大皇女看着五王女问,本该守夜的人却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