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京城外城普通的一片民宅。
低矮的房子,一座座紧密挨着的小院,偶尔从院子里伸出一两颗掉光叶子枣树的枝杈——和千千万万的外城民宅毫无区别。
尽管已经是隆冬时分,但今日阳光极好,碧空一望无际,万里无云,许多人都从屋里走出来,坐在墙根下惬意的晒暖。
嘚嘚嘚嘚!
密集又迅疾的马蹄声,在巷道外响起,惊得落在屋顶上的一群白鸽扑腾腾冲天飞起。
几名被晒晒的昏昏欲睡的老人,眯起浑浊的老眼,看向巷子口。
似乎潮水一样,巷道口转瞬涌入了大批捕快。
这些捕快大半儿脚下飞奔,衣袂翻飞,剩下的则骑着马,跟在后面。
他们手中有的持着杀威棒,有的持着锁链,还有人举着大刀和长剑,来势汹汹。
本在晒暖的闲人们,顿时都被惊住了。
他们已经有很久没有见过衙门这么大动干戈的办事儿了,难道说,他们住的地方,出了什么大事儿不成。
就在这些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这群衙役已经扑到了巷子深处的一处民宅中,如狼似虎的撞开大门,冲了进去。
留下被惊住的普通人,留在原地窃窃私语。
“我记得那几座院子没人住。”一名老者呆愣着开口道。
“是没人住。以前的主人好像姓海,是开药房的,安置了一些学徒在里头。去年开春,外逃的人都回来了,可没听说海家有人回。”一名之前就在这边住的中年人接口道。
“海家好像早就一把火烧干净了,一个人都没活下来。”
“那这些官兵去找什么?”
“不知道,看看吧。”
许是冬天闲的狠了,知道那些官兵的搜查不干自家事儿,畏惧心一去,人们自然就想看热闹了。可惜海家院墙建的高,另一面还贴着城墙,很难看到里面的情形。
要不是害怕那些拿刀持棒的衙役,说不定早有胆大的跟进去瞧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就在这时,那座人们一直以为是空院落的海家旧房子里,发出了一阵阵打斗声和怒吼声。尤其是那些怒吼声,野性无比,听的人耳朵发疼。
站在海家旧院子不远处等看热闹的人里,不乏胆子小的,吓得脸色都白了。
“都回去吧,散了吧。”一人打头,撑着软成面条的腿,急急朝后退,朝家里跑去,扑腾一声把大门关上,从里面锁死,再也不出来了。
剩下的人你看我我看你,有了这人打头,顿作鸟兽散,一个个回去关门闭户。只有几名还不甘心的,将门偷偷敞开条缝,时刻关注着外面的动静。
那海家的旧院子中,闹了约莫有一个多时辰,才安静下来。但奇怪的是,并不见一个人从里面出来,包括那四五十名衙役在内,连人带马,都一起不见了。
黄昏时分,一名妇女战战兢兢出了门,手上端着碗黄米饭,另一手握着长香,对海家旧院子的方向摆好,将点燃的香插在黄米饭上,磕了几个响头,嘴里念念叨叨,然后火速回了自己家。
像这妇人一样想法的,不止一个。不一会儿,就有好几家跟风的,甚至有人拿出来十月十一上坟用剩的黄纸,对着海家旧院子烧起来。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觉得,海家那院子,怕是在闹鬼。
一名莽汉烧完纸,打量一下周围,道:“我去一趟官衙。那些官爷们是咱们眼前看着出了事儿,若不去报备一趟,到时又有人来找麻烦。”
这人满脸悲怆,抬脚朝外走去,脚步微微有些发飘,显然也是怕自己多事,被那海家旧院里的鬼缠上。
许多人看着这汉子出去的背影,欲言又止。
差不多过了一刻钟,巷子口一阵欣喜的大喊大叫声传来:“不是闹鬼!是有人在那院落里私养蛮人,被官兵抄查。现在外面已经传遍了,就剩下咱们还不知道呢。”
“你说啥?那为啥官爷们不见出来呢。”有人探出头,吃惊的说道。
“那院子给人挖出来一条密道,通向城外面。官爷们从密道一路搜剿出去,从城外回了城内,所以才没从这头出。”这莽汉本就是这边住户里最胆大的,喜气洋洋一挥手道:“你们谁要跟我去看看热闹的,快来。”
第二天清晨,整个京城的大街小巷,都在流传一个堪称恐怖的传闻。
听说有人在京城某处靠近城墙边的宅子里,挖了处地道,直通城外,将不知哪里找来的蛮人儿童,有的断手断脚,有的挖眼割舌,害成残疾,再下了重药,让他们不能发出声响,从密道运进去,养在那处宅子里。
据说被发现的时候,去搜查的衙役们当场被惊坏了,但最让人觉得可恨的是,看守这些蛮人儿童的,竟然就是蛮人。
虎毒不食子,同为蛮人,却能对自己的同族幼子下这种毒手,大部分大周人,完全都想象不到那人的心是怎么长的。
严清歌也同样不明白,这些蛮人,是如何能对那些孩子下这种手。
三间被腾出来的大屋里,五名郎中和十几个丫鬟婆子,正细心的照看着二十余名儿童。
这些儿童里十八名男童,七名女童。
抛开他们身上触目惊心的肢体残缺,可以很明显的看出来,这些孩子的相貌都非常漂亮。甚至有一半儿以上,都能看出其拥有大周血统,他们应该是大周人和蛮人的混血。
掀开纱帘,严清歌瞧着门边躺着的一位小女孩儿。
她拥有一头似乎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