弩箭轻颤,那鲜血便是如同殷红的珊瑚珠,颤巍巍的洒落下来。格外腥红刺目。
再看熙和,华袖破碎,腥红尽显,人也是踉跄又惊愕。之前还紧紧攥着的金簪,此时却也是怎么都握不住了,到底手指一松,金簪便是”叮“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而熙和的手,也是无力的蓦然垂了下去。
刘恩此时才上前去,伸手扶住了熙和的肩膀,微微一用力,便是让熙和另一只还抓着李太后的手也是颓然的垂了下来。刚才那么一个轻微的动作,却是已经将熙和的肩膀悄然的捏得脱臼。
熙和一手被弩箭穿透,使不出力气,而如今另一只手,也是被捏的脱臼了,便是彻底的没了行动能力。
这一巨变细细算来也不过是接眨眼的功夫罢了,刘恩松开手,熙和蓦然的软软跪了下去。刘恩却是扶着李太后笑道:”太后伤了,且坐着等宫人与太后上药罢。太后不必担心,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前一刻,熙和还忧心忡忡的想着出宫之后该如何,而这一刻,疼痛加身,无任何反叛之力,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似流泻而出,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华美的衣裙,此时总归也只是破碎凌乱,就连发鬓上的朱钗,也是摇摇欲坠。只是,朱礼低头看着熙和疼得发白的脸,面对这如花的容颜,却是并无丝毫的怜惜,只是无情开口:”朕鲜少后悔,可现在,朕却是后悔。悔当初,为何没要了你的性命。“
熙和听着这话,眼睫剧烈颤抖着,仿佛是承受不住,又仿佛是坠入冰窟,忍不住的瑟瑟。
杨云溪看着熙和,只觉得自己都有点儿替熙和疼了——那弩箭是直接穿过了熙和的手臂的,只怕连骨头都是穿透,直接钉了个对穿。那种疼痛,可想而知。
朱礼这次……倒是与之前截然不同。之前朱礼总有心慈手软之嫌,而这一次……却是在大快人心的时候,到底有些狠辣的。
杨云溪微微叹了一口气——朱礼能走到这一步,自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之前对熙和宽容,无非是重情罢了。而如今,熙和这般折腾,自然是彻底的耗尽了那些情分。
“带下去。”朱礼也懒怠再看熙和一眼,越过熙和便是往走。金色的云纹靴落在了那柔美蓝色上,无情的印下了一个清晰的脚印。
熙和只觉得这一脚,却分明像是直接踩在了自己的心上,疼得骨髓都是抽搐。甚至连手臂上的疼,也敌不过心底里的疼。
“人都道帝王无情,如今看来果真如此。”熙和失了最后的力气,也松了最后一点支撑,软软的匍匐下去,鬓上宝石螺钿的钗跌在地上,碎成了几截,华美虽如旧,可到底跌落泥泞,再不复当初娇贵,叫人珍重。一如熙和。
朱礼脚下一顿,却是一声轻叹:”昔日母后中毒那一次,想来也是你的手笔。“
熙和闭上双眸,似疲倦了般并不答话。倒是李太后微微一僵。
昭平公主看了一眼一旁早就失了血色的入云,嗤笑一声:”帝王无情?熙和你又何曾有过?再则,又为何要对你有情?你又做了什么?”
从来就不曾动过情,何来无情一说?
杨云溪闭了闭眼睛,不忍再多看一眼,只是摆摆手言道:“都待下去罢,乱糟糟的看得人心烦意乱的。”
朱礼便是关切看了杨云溪一眼。
杨云溪不曾觉察,不过看神色倒是尚好,所以朱礼便是又将目光收了回去。而后,他看了一眼忠顺王爷等几个宗亲,笑了一笑:“却是让几位叔叔担心了。”
寒暄几句之后,忠顺王爷便是借口有些乏了要求先行告退。朱礼自也是没拦着,让人先去别的宫殿安置了。
朱礼坐在主位之上,却是将杨云溪拉着坐到了他旁边的副位之上。
昭平公主看着这一幕,心下了然,微微复杂了一瞬,却是到底还是为杨云溪一笑:走到了这一步,有些东西不过是杨云溪该得的罢了。没有什么配不配,只是该得。
李太后也不知在想什么,怔怔的出神,连昭平公主叫了她一声也是未曾听见。
昭平公主一连叫了几声,李太后终于算是回过神来。而后她叹了一口气,却是又看向了朱礼,嘴唇动了动,说出来的话语气都是略略有些艰涩:”四郎他——“
朱礼微微颔首:”不在府中,不知是逃了,还是秘密的带兵过来了。“
只这么一句话,李太后便是又怔住了,陷入了她自己的思绪中去。
杨云溪看着朱礼这般,忽然一个念头冒出来:”这些事儿,皇上是不是早就料到了,而且是安排好了?“
朱礼笑了一笑,却是没多说。不过这般,却也算是承认了——每每朱礼不好解释的事儿,杨云溪若是问起来,朱礼都是这般的态度承认。
杨云溪微微舒了一口气,先是为朱礼安排妥当了高兴,随后又有些微微的失落:朱礼什么也是没与她说起过。
不过眼下这般情形,却是不好多说什么的,所以最终她便是将情绪都压了下去,只是也沉默了。
朱礼握住了杨云溪的手,而后轻轻拍了拍。安抚之意再是明显不过。
杨云溪看了朱礼一眼,到底却也是没将手抽出来,只是叹了一口气:“皇上安排好了,那臣妾也是不必担心了。咱们这会儿在这里等着是——”
“若是找到安王,朕要见他一面。”朱礼如此说了一句,又看了一眼李太后,声音有些轻,仿若是叹气:“也让母后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