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边响起他的脚步声,过了一会,是客厅的门声。
那咔嗒一声,已是很轻很轻,应当是为了不吵醒她们,但薄染仍觉得心随着那道门响咚的下沉,空空的好像少了什么似的。
不过很快,她的思绪就被面前打呼流口水的小丫头吸引去了。
她弯唇,用指尖碰了碰小丫头软软肉肉的小脸蛋,小丫头抿了抿嘴,并未醒来。
窗外月色皎洁,这一刻,竟是如此的平静安详。
*
青城。
九点钟的时候,木鱼声乍止。
裴夫人竟然破天荒的从房里出来了。
一直守候在外的吴妈惊慌起身:“夫、夫人……”
裴夫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又扫过空荡荡的饭厅:“锦年呢?”
“少、少爷他……”吴妈生性淳朴,一说谎就眼皮打架,口齿不利索。
“他没在家?”裴夫人敏锐的问。
“县里面领导知道少爷回来了,摆了饭局邀他去喝酒……”吴妈按照裴锦年交代的一字不落的回答。
裴锦年如今生意做的极大,又接了许多政fu府发展地方经济的项目,青城这样的小县城,出了这么位地产大鳄,自然也想沾点光,只要裴锦年回来投个商业广场之类的项目,自己的政绩指标上都会好看很多。
裴夫人倒没起疑,只是皱眉问了句:“还没回来?”
“喝……喝多了吧。”吴妈吞吞吐吐回答。
“那我让周进去接他。哪家领导?”
“啊……?”
吴妈哑口无言了。
*
开夜车极是耗费心神,又要抵抗困意,又要实时注意路面状况。
所以说,一到年底,各大高速公路就事故忒多。
车子进入青城收费站的时候已经清晨五点了,他估算了下母亲起床的时间,回到家应该还能蒙混过去。然而眼睛里的血丝却是藏不住的。
车子拐入青城裴宅,大清早,这座旧式的古宅院落在晨光中初现形貌,就像是历史课本中的古迹似的,冷清清的没有一点人气。
停车时他也很轻,尽量不发出声音。
下了车,便埋头往后院,谁知刚跨过中庭的门槛,就见母亲站在院中等着他。
裴锦年不过一怔,便已和悦的开口:“妈,这么早就起了?”
裴夫人面色冷沉:“跟你比,哪能算早。你这大清早的,从哪回来呢?”
裴锦年不急不缓:“,喝多了,开不了车,他们就留我睡了一晚。”
“哦,是吗?”裴夫人迈开步子,缓步朝裴锦年走来,“我还不知道县委书记家这么好客。”
她说完,仰头在裴锦年肩膀和发丝闻了闻:“那你这一身的脂粉气又从哪来的?别跟我说县委书记想给你介绍对象?”
“妈,男人喝酒嘛,难免到那种地方。”裴锦年倒是八风不动,即使知道谎言已被拆穿,仍旧能笑得淡定自若。
连裴夫人在儿子面前都有点没辙,兀自冷笑了声,扭头进屋:“既是喝多了,就赶紧进去换身衣裳,叫吴妈给你煮点粥,喝杯醒酒茶。”
“谢谢妈。”裴锦年说完,就尾随她进了屋。
洗了把脸,又把胡子刮了刮,剃须的时候,他想起母亲的话,抬起肩膀闻了闻,好像真有薄染的味道。
应是昨晚在她家洗澡用了她的洗发水的缘故,他想着,嘴角洇出一抹笑,倒是心情轻盈起来,喷了点剃须水,稍微遮掩住女人过于柔媚的香气。
早餐的餐桌,依然是严肃不苟言笑的。
吴妈替他盛好粥,端到面前,便并着手站在桌后低头不语。
裴夫人从小生长在名门望族,在当时也算大家闺秀,而且青城这样的小县城总有点封建守旧思想,裴夫人嫁进裴家以后又一直是主母,所以裴家上下还一直按照旧时风俗,就从裴夫人到现在还住在裴家的老宅里,不肯跟裴锦年搬去江城,便能看出其思想。
裴锦年喝完粥,裴夫人忽然回房,取出一份文件,放在他面前:“你看看这个。”
裴锦年愣了一下,搁下勺子,打开文件袋。
他平日经手签批的文件无数,但从母亲手里接过,还是第一次。
文件袋里是一份人事任命书。
周进原先做他秘书,拿到这种任命书的模板并不难。
只是……牵涉到人事调动的人……是薄染?
裴锦年只是扫了一眼,就把文件拍在桌上:“我不同意。”
裴母冷笑着:“周进跟了你那么多年,都能说开就开,现在让你开个有错的新职员,你都要袒护?”
裴锦年避而不谈,只抬头望着她:“妈,公司的事我自有分寸,希望您不要插手。”
“哼,你以为我想管你?我是看你弥足深陷不得不拉你一把!就这么短短一晚上,你还要赶回去和她厮混,你是有多喜欢她?没了她就活不成了?”
“……”裴锦年被母亲说中,只抿着薄唇,不答话。
裴母痛心疾首:“你忘了你对薄家都做过什么吗?你弄死了薄方城还指望跟他女儿在一块?你就不怕晚上睡着了那小贱人忽然拿把刀出来?我看你现在是被美色迷昏了头,早晚把整个裴氏的股份都双手奉上!”
“妈——”裴锦年忽然厉声反驳,站了起来,“她是您孙女的母亲,是您的儿媳,请您不要再张口闭口的小贱人,她是我喜欢的人!”
“……”裴夫人连连倒退了几步,颤着声,用手指向他:“你说什么?”
裴锦年深吸了口气,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