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声,救护车的声音,连绵不绝,回荡在天空。
有人过来扯薄染的手,有人要拉她起来,还有人从她怀里想抢走淮安……
薄染被动的被扯开了一下,立刻便像疯了一般,又扑上去,紧紧的抱住淮安的腰:“你们别碰他,谁都不许动他!他已经晕过去了,你们难道还不放过他?真要当杀人犯吗?”
正准备上前的医护人员一阵哑然。
她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暴bao动里,以为是那些要伤害她的暴民。
她脸上身上全沾满了血污,两只手也是,猩红粘稠的血,混着煤灰,狰狞无比。眼泪混着呛人的空气,把脸冲刷成一团花。
医护人员也不知道是她的血,还是顾淮安的血,因此不敢动作太大,怕伤了她。
但明眼人都知道,顾淮安的伤势很重,再不抢救,性命堪忧!
然而薄染就像护犊的母兽一般,紧紧的抱着淮安的腰,把脸埋在他背上,一副谁过来就要跟他拼命的架势。
领导们面面相觑,裴锦年的皱了皱眉,面色更沉了。
他先和省委高书记打了个招呼,然后人群渐渐退开,他独自走过去……
薄染见有人靠近,抓起地上一把石子儿就砸过去,裴锦年不避不让,任她砸着,来到她面前,蹲下,一把扯开她箍着顾淮安的胳膊!
“薄染,你看清楚——淮安还没死!你再不放手,他得不到治疗就真的可能一命呜呼了!”
熟悉的声音,薄染被血染红的视线蓦的一怔。
眼泪冲刷出一片清明……她看清了,蹲在她面前的人是裴锦年。
“锦年……”她喃喃,像是呓语,“呜呜……锦年……淮安他是替我挡住的,他会不会死……”
她欠淮安已经太多了,如果淮安有个三长两短,她把命赔给他也不够!
裴锦年见她认出自己,轻轻松了口气,安抚道:“没事的,淮安不会死。医生一定会把他救活的……”
他一边说,一边试图把顾淮安的身体从薄染怀中挪出来。
“你听话,乖……松手,让医生抬他上救护车……”
薄染像失去了自己的意识似的,裴锦年说一句,她就照着做一句,像个扯线木偶。
然而当淮安终于全部从她手中离开时,她又感到巨大的恐惧,伸手去拽了一下——
裴锦年一把握住她的手,捏在手心里紧紧的,把她揽进自己怀里,关切的问:“小染,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
薄染还是怔怔的,只是把脸趴在他的肩头,紧紧盯着那些白衣护士把顾淮安的担架抬上救护车,心中生疼,不确定的问:“裴锦年,淮安他真的会没事吧?你这次不会又骗我吧?”
裴锦年本来看到她满身血污,已经心疼到极致,然而当她口口声声向他询问着顾淮安会不会有事,他还是感觉到一丝不同于心疼的心情,心还是很痛,但不像先前那样被蚂蚁抓挠似的着急,而是有一把小矬子,在心脏最柔软的地方,慢慢的矬,带出血肉,腐烂不堪。
有一瞬,他甚至希望躺在她怀里一动不能动的人是自己!
这样,她对他的恨便能抵消了吧?
然而只是差了几分钟,就是短短的几分钟,他与这个机会就失之交臂。
然而换个角度,如果是他面对暴bao动,他又真的会像顾淮安一样奋不顾身的冲过去吗?他的性子天生冷淡,凡事三思而后定,遇到这种情况,只怕也是先做出最正确的指示,将一切损失降到最低才行动。只有顾淮安那样的人,才会不顾后果,什么也不想,就已经冲上去。
薄染的身子在他怀里颤颤发抖,他搂着她的手臂又紧了紧,紧抿着唇轻声安慰:“不会,这次不会骗你。他一定不会有事。”
“锦年……”
得到保证,这次,薄染才终于像一个找到依靠的孩子,靠在他肩头,放声大哭起来。
她也只是个女人,她也会害怕。这样的阵仗,对一个平常只是坐在办公室吹吹空调的白领来说,一辈子都不会再经历!她真的以为自己会死,以为一辈子都见不到他和女儿了……
劫后余生,所有疲惫和害怕,一齐都涌了上来。
*
与此同时,江城。
顾博尧在得知顾淮安赶去山西后,连身边的亲信何其进也一并派了过去,并再三嘱咐:“每隔一个小时,就打电话向我汇报情况。”
何其进与顾淮安坐的并不是同一班飞机。
顾博尧在病房,也一直抓着遥控器,关注电视上的新闻转播。
看到抚恤工作正常进行,终于吁了一口气。
起初,何其进还保持着每小时一通电话,最后一通电话,是下飞机朝矿区赶去。
之后,已过去两个小时,便再也没有电话。
顾博尧自为官以后,什么风云变幻没经历过,世事到了他眼中,早已淡然。而此刻,却难得有了一种坐立不安的感觉。
淮安可是他老顾家唯一的根了,他铤而走险,也是希望给儿子将来铺一片锦绣前程。
忽然,手头电话一震,铃声都还没发出,就被顾博尧抓起来接通了“怎么样?”
他的声音是急切而担忧的。
电话那边,何其进勉力措辞:“顾少……受了点伤。”
咚——顾博尧另一只手垂下,心口一疼。
“伤在哪?严不严重?”
何其进的声音是沉重的:“身上多处重击伤口,最严重的……是后脑,疑似被铁锹击中……正在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