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
薄染流着眼泪挂掉电话,靠在软椅上,愣了许久,才颤抖着拿起淡黄色的小药片,缓缓送到嘴边,一闭眼,咬着牙生吞了下去。
药片滑过喉咙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牙齿紧紧的咬着嘴唇,一只手颤抖的抚上仍然平坦的小腹,心头似刀绞一样难受。
*
第二天中午。
酒店的客房服务推着清洁车挨个房间进行打扫。
到薄染这间房时,房门紧闭,清洁工在门上敲了敲,半晌见没人回应,于是取出备用钥匙。
房门大开,清洁工拿着干净的毛巾浴巾等走进洗手间,进行更换。
然后到卧房,顺便看床品需不需要整理。
忽然,从房里传来一声尖叫——
在隔壁房收拾的清洁工闻声赶来,扶着坐在地上的同事,问:“怎么了?”
同事牙齿磕碰,说不出话,颤抖的手往床上一指——
两人同时被惊愕住了。
洁白的床单几乎整个儿被染成鲜红,上面佝偻蜷曲着一个女人。
两人相视一眼,第一反应都是……死了?
其中一个大胆一点的走到床头,发现薄染还醒着,只是脸色青白吓人,浑身上下都被冷汗湿透了,一边颤栗着发抖,一边蠕动着发白的嘴唇,双手捂着小腹,喃喃重复:“痛……好痛……”
那清洁工吓坏了,好半晌才镇定过来,拿起床头座机就要打120。
薄染皱着眉头,刚想伸手去拦,腹部却又是一阵绞痛,一股湿热的液体涌出,沿着腿根往下淌。
“不要……我没事……”
都这样了还没事?
两个清洁工都目瞪口呆。
薄染知道瞒不住:“我刚吃了药流产,出血是正常的,我不想让更多人知道……能不能麻烦你们帮我保密?”
那两个清洁工都是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自然是同情女人的,一听说都面露怜悯:“姑娘,你男朋友呢?要不要帮你打电话通知他?”
薄染虚弱的摇摇头,脸比墙纸还白:“能不能麻烦你们帮我买几样东西?”
*
两个清洁工,一个拿着纸条下去帮薄染买必需品,另一个留下来,帮她把染红的床单被子换了,扶着薄染靠在沙发上休息。
流产出血是正常,可出这么多血就不正常了啊。
清洁工还是有些惴惴不安,万一在他们酒店出人命了可就麻烦了。
“小姐,对面就是医院,你真不用过去看看吗?”
薄染摇摇头,她现在就是想去,也没力气站起来。
“我休息一阵子就好。等我能下地走路了就去看医生。”
“那你家里人呢?就没有朋友能送你去医院?”
药流这种事,本来就是逼不得已才选用的,清洁工也猜出薄染大概是有难言之隐,不想让家人知道,但这种虚弱的时候,一个人也未免太凄凉了吧。
许是出于同情,收拾完房间后,清洁工又给她烧了一壶热水,那个下去买东西的也回来了,塑料袋里是抗生素、益母草冲剂和女士用的卫生棉。
薄染喝了点热水,吃了药,又躺下了,被疼痛折磨得筋疲力尽,实在没力气说话。
那两个清洁工看她一眼,还是有些担心:“小姐你要是有什么需求,记得打电话到前台啊。”
薄染抿着唇点点头。
身上的冷汗晾干了,又出了一层汗,粘粘腻腻的很不舒服,薄染裹着新换的干净被子,刚刚要入眠,包里隐隐约约传来电话响。
她不用看都猜到是裴锦年。
昨晚她打电话给裴锦年,裴锦年没有接,这会儿一定是打回来询问了。
她若是不接,估计要不了多久,裴锦年就会让林锐亲自上来,到时还是瞒不住。
想到这,她咬着牙从床上爬起来。
海城的午后,阳光明媚,裴锦年和饶起云坐在茶室,饶起云看见裴锦年打电话时眼角眉梢掩不住的笑意,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凭什么要看他们秀恩爱啊。
电话接通,裴锦年嘴角的笑弧更深了。
“小染,你昨晚打电话给我?对不起,昨晚和几个领导吃饭,手机就留在酒店房间了。”
“嗯……工作还顺利吗?”
“一切都很顺利。你呢?现在在哪?”
“……酒店。”
“没去医院看小丫头吗?”
“昨天去看过了,小丫头恢复得很好,今天还没去,打算下午去呢。”
裴锦年“嗯”了一声,忽然又问:“小染,是不是很累?”
“嗯?”
“你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有事就交给林锐去做,别什么都自己扛着,知道吗?”
薄染在电话这边点点头,又意识到他看不见,于是回了句:“知道了,那我挂了?”
“等一下,”裴锦年叫住她,“你还没说,昨晚打电话找我有什么事?”
“……”薄染攥着手机蹲在地上,腹痛已经让她的表情扭曲,使劲掐了掐掌心,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我看到你留的便条了,只是有点诧异,想确定下是不是你写的。”
电话那端,传来男人大提琴般磁性悦耳的笑声。
“那你现在确定了吗?”
“……貌似,应该,确定了。”
“一个人好好的,等我回去。”
“嗯。”
“我爱你,染。”
“……”
薄染在他喊自己时蓦然身子一颤。
染。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