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染如愿以偿的成了顾淮安醒过来后第一个看到的人。
即使他已经胡子邋遢,面容颓废,瘦得像经历了几个沧桑一样。
薄染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
很平静的下午。
大雪后的阳光从窗棂透进来,碧蓝如洗的天空,干净的像一块玻璃。
薄染就坐在这样的阳光中,她的背后,展开的是如同仙境般的雪山。
顾淮安疲倦的眨了眨眼睛,想,这梦的处境这么真实!
然后,便又睡着了。
薄染有些焦急的叫着他的名字:“淮安,淮安……”
然后站起来,叫卫生员:“他怎么样,刚醒来怎么又睡着了?”
卫生员拿手电照过他的瞳反:“没事,身体机能还没恢复,容易感到疲倦吧。”
“没事就好。”薄染松了口气。
她重新坐下,幸运的是,一赶到拉萨,就听闻了顾淮安被救出的消息。
医生走后没多久,顾淮安就醒了过来,一双桃花眼依旧,眼神空灵的望着她。
薄染也看着他,一言不发。
过了好长时间,他动了动手指,想摸摸她的脸,结果发现根本抬不起手来。
薄染赶忙问他:“你想要什么,我帮你。”
顾淮安只是看着她,笑了笑,静静的。
原来不是梦,太好了。
薄染睁着眼睛,任他看了好久,才听见他沙哑微弱的声音:“没什么,只是想近一点看看你。”
经历过这一难,在他身上,某种地方似乎改变了。
但又说不上来。
只要她在眼前,便是真的世事无常,人心易变,皓首白发,沧海桑田,又有什么关系?
都一样。
她在,他在,足矣。
*
闻静站在门外,一直看着。
木头一样,有点脱力。
从薄染来到这里后,闻静就没有再出现。
看到顾淮安脱离生命危险,她没有松了口气,倒更加难受,心如刀割似的。
极端的想着,他还不如死在山里好了。
这样,他就是因救她而死的。她会永远的记着他,一辈子记得她生命里曾有个为了她豁去性命的男人。
总好过看他活着和别的女人恩恩爱爱。
妒忌是把刀。锋利的,淬毒的刀。
她在被凌迟。
她开始后悔来西藏这一趟,发了疯的后悔。
梦碎前人们追逐着梦境的真相,等看到了事实的残酷,又宁愿自己从未醒来。
*
闻静开始收拾行囊,倪况打算带她离开。
薄染在得知顾淮安没事后,也没打算多留。
连长为了送客,也为了庆祝顾淮安平安归来,搞了个茶话会,美其名曰:军民会餐。
晚间整个连队都热热闹闹的,连长排长亲自带队在布置食堂。
边防营的日子苦闷,尤其是大雪封山和外界失去联系的大半年里,几乎见不着几个生人。所以连队里好久没这么活跃了。
薄染带了拍立得相机来,当场给战士们照相。
说是茶话会,战士们面前的桌子上空空如也,只有几位客人面前摆了些花生苹果。
薄染是不怎么吃这些的,随手让给身边:“曹排,你吃吧。”
谁知曹排却郑重的两手一掰,把苹果掰成了两半,再对半,分成四块,分给身边的人:“来来,一人一块,都吃。”
分完了才回头对薄染说:“薄小姐你别笑话,就这几个苹果还是上回直升机空投下来,连长没舍得吃省下的。”
表演开始,先是二班班长上去唱了首刀郎的《2002年的第一场雪》,一开口,高亢粗犷的嗓音就把大家都震住了,薄染对身边的倪况感叹:“不得了啊,这是小沈阳他弟吧。”
说完,第一个带头“啪啪啪”的鼓起掌来,看不出啊,腼腆的山东小伙子唱起歌来,完全像变了个人似的。
不知道是谁提议,让顾淮安也上去唱个。
他身体素质好,虽然还不能正常恢复训练,但出席这种茶话会已不成问题。
顿时连薄染也愣了,她还从没听过顾淮安唱歌呢。
倒是闻静的眼神有点深远。
旁边那些战士都在起哄:“来一个,来一个——”
顾淮安坐在位置上死面,装没听见。
连长满面红光,没喝酒也半醉了,推了推他:“你上去。”
顾淮安淡定回:“我不会唱。”
“不会唱也得唱!”连长一脸的匪气,“这是军令!”
顾淮安欠欠身,摘下帽子,站起来。全连一起“噢噢”的起哄,鼓掌。
那一刻,薄染在顾淮安脸上看到一种难得的光辉,是羞赧,是无奈,还是高兴?她分不清了,只记得是从没见过的光芒。
怎么说呢,过去的顾淮安是天之骄子,身边一群狐朋狗友,可他笑得并不开心。藏边的环境虽然艰苦,但是和战友们在一起,他脸上那股高兴劲儿,却作不来假的。
他接过话筒,没什么开场白,直接开口就唱了。
是李宗盛的《鬼迷心窍》。
他的声音清洌磁厚,没李宗盛那么有粗犷有特点,但是因为声线干净,也不会影响歌曲本身的质地。
他唱歌的时候睫毛微垂,似乎是不好意思,一直注视着地面,可神情专注,仿佛非常投入。
“曾经真的以为人生就这样了,平静的心拒绝再有浪潮,斩了千次的情丝却断不了,百转千折它将我围绕。有人问我你究竟是哪里好,这么多年我还忘不了,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