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拓跋宏目光如炬,不停地在众人的脸上扫来扫去。大家都低着头,根本不敢接触陛下的目光。
“查清楚了这批刺客的来源?”
“回陛下,看这些刺客的装扮,有些是蠕蠕人,有些是高车人,还有一些是鲜卑人,也有一些是汉人……”
拓跋宏仔仔细细地听着,好家伙,什么人种都齐全了,简直是八国联军火烧圆明园了。他面不改色:“把所有的鲜卑杀手都带上来让朕看看……”
“是。”
侍卫退下去。
拓跋宏这才看着跪满一地的文武大臣们,朗声道:“大家都平身吧。这次暗杀事件,也是想不到的,所幸上天庇佑,太后在天之灵庇佑,有惊无险,诸位爱卿都平身吧。”
大伙儿抖抖索索地站起来,先跪下去的太尉等人,腿都冻得快要麻木了,他们这一生,从未经历过如此紧张的时刻,比任何一次战局的惊险更是惊心动魄,一瞬间,从天堂到地狱,一瞬间,又从地狱到天堂……
可是,谁也不敢确定,这一劫究竟有没有逃过,是否浑水摸鱼成功了?
大家这才意识到,这个平素“宽厚仁慈”的皇帝,有时候,他几乎宽厚到了近乎愚蠢的地步,尤其是在咸阳王眼里,但觉得这个皇兄,处处自诩“仁义治国”,所以,他笃定他的自我清高,不允许他做出任何手足相残的事情,为此,他也才多次放心大胆地针对冯皇后和叶伽……
却不料,这一切,原来竟然是个假象。
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这一次的刺杀事件是哪里出了问题?究竟是哪一个环节被拓跋宏识破了?或者说,哪一个环节起出现了奸细?
否则,拓跋宏怎会如此突然就识破了此事?而且,看样子,竟然是早有准备。
甚至那一场开得如此蹊跷的梅花,从他提出绢花造假到真的开满了鲜花……他浑身一震,内心一阵一阵的激灵……天啦,难道这梅花是拓跋宏令它们盛开的??可能么??这世界上难道真有人定胜天这一回事?
或者说,真的是高闾等汉臣所说的,鲜花异常盛开,必然有吉兆?这便是拓跋宏获得胜利的关键??
他越想越是觉得害怕,但觉冥冥之中,仿佛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和气场,在笼罩着拓跋宏,所以,他每一次在紧要的关头,都能化险为夷。
对付这样的一个人,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此时,他的手心里的汗水,一把一把地从地上掉落到土地上,身边,小雪细细密密地飘过,但是,他感觉不到任何寒冷,反而觉得非常非常的炎热——因为,侍卫们已经把那些刺客的尸体抬过来了,都是鲜卑人的,脸上的蒙面已经被扯掉了……
拓跋宏,他究竟能发现些什么?
所有人都盯着地上的那些尸体,这些都是很寻常的鲜卑人的长相,没有任何的特色,看起来无非是普普通通的大街上任何一个流浪闲汉的样子。
拓跋宏看的非常非常仔细。军医也全部到场,也仔仔细细地看着。
大家都屏住呼吸,看皇帝大人要怎么处置这几具尸体,但是,皇帝看了半晌,忽然问众人:“你们看,这些人该如何辨认?”
众人面面相觑,既然是人家豢养的死士,还能如何辨认?所谓死士,便是杀身成仁,绝不会给雇主带来任何麻烦的一种人,他们获得的代价极高极高,所以,必须拿性命去赎罪。
但是,拓跋宏却神秘莫测,笑得非常的疏朗:“你们都认为死人是不会说话的了?”
大家又再一次面面相觑。死人怎么能说话?难道没死透??
“朕告诉你们,死人有时候也是可以说话的。有时候,他们可以告诉我们的,甚至比活人还要多得多……军营,把这几具尸体带下去,好生处置,其他的尸体,则全部带到远处焚毁掩埋,不要侵染了太后的陵寝宝地……”
众人领命,把尸体全部带下去了。
只一会儿,这一片梅花林便恢复了平静,就好像刚刚这一场生死搏杀,从来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拓跋宏谈笑风生:“来人,准备酒菜,朕要和诸位大人在这里欣赏梅花……”
一名大臣试着劝说:“陛下,这里刚刚有血腥之灾……依老臣的意见爱你,不如回到营帐里面……”
“哈哈,营帐么?这里可不就是现成的??你们看,咸阳王为了请朕赏花,已经搭建了营帐,风雅而又漂亮,为何不就地休息,反而要舍近求远??传令下去,所有大臣都在这里赏花饮酒……”
咸阳王硬着头皮回一声:“臣弟也是希望皇兄的心情能够好一点……”
“哈哈哈,朕一向知道咸阳王你手足情深,也是为朕考虑……这么着吧,你还是继续筹划今日的赏花大会,就当这一切的小插曲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臣弟遵旨。”
梅林的侧面,搭建着宽大的帐篷,正是咸阳王一手主导的,里面装扮风雅,地面则是借助冯太后陵寝之地的大理石,每一块石头都是一丈见方的宽大大理石铺就,穿梭其间,干净得几乎要照出人的影子来。
很快,火架起来了,火炉上,酒温热了,而猎获来的各种猎物:山羊、豹子以及野山鸡等,都在烤架上发出兹滋油腻的香味……
三杯热酒下肚,刚刚刺客带来的惊扰就被驱散了几分。拓跋宏坐在居中的高位上,他穿着厚厚的大氅,手里握着酒杯,对着面前的大火炉,然后,随身伺候的太监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