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城附在她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半天。冯妙芝面色先是惊愕,继而是了然,接下来是愤怒和羞惭,听罢,只紧紧捏着拳头,一副要替天行道的样子:“好一个骚狐狸……看吧,我从没说错,那贱人一直是个骚狐狸,媚惑了陛下又去媚惑和尚,但凡是男人她都看得上眼……她居然还敢和那个淫僧鬼混?”
“谁说不是呢?所以,我才特别替皇帝哥哥不值当。这一次,就算皇帝哥哥不动手,我也要动手了……”
“但是,陛下的意思如何?”
“我的傻姐姐,你自己想想,如何陛下真的不伤心,会丢下月子里的她不管就御驾亲征??她才难产几天,皇帝哥哥就走了,此后,也没任何音信给她。不止我,六宫上下都知道她失宠了……我知道,太后当年留下了命令,说皇后人选必须在你们冯家女儿当中选择……妙芝姐姐,这可不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皇帝哥哥当年被蒙蔽,现在肯定早就清醒过来了,他一定很后悔当初那样对你……皇后宝座,是你的呀,妙芝姐姐……”
冯妙芝面上涌起一片潮红,遮掩了她许久以来的苍白。
她在尼姑庵里,无一日不想着东山再起,越是孤寂,越是仇恨那个女人,布偶的身上不知被她扎了多少针眼。殊不料,有朝一日,那恶妇人果然得到报应。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这……果真是机会?”
“妙芝姐姐,你就别再犹豫了,这一次,就包在我身上吧。我不光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自己……我也恨那个狐狸精哇……”
冯夫人本是犹犹豫豫,但见女儿群情激奋,又想起冯妙莲终究是绝育了,不能生儿子的女人便如不会下蛋的母鸡,只好待人宰杀,没有别的希望了,如此一转念,又觉得如果能搞掉这个女人,扶持女儿上正位,也许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
因此,她沉默着,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公主,你说该当如何着手?”
“这很简单,皇帝哥哥已经动了猜忌之心,所以最好找到当年的当事人,要让她出面做个证人就好……”
“当事人?”
“当年不是一个叫做柳儿的宫女陪着狐狸精住在家庙的么?她肯定知道二人的偷情事宜,只要她写下证书,一切不就行了?”
“柳儿不是被打发出宫嫁人了吗?”
“这更简单了。她在皇宫的时候我们也许还有忌惮,但是,她出宫了不就方便多了?我已经派人去她家乡寻找,只要找到她,立即秘密带回来……”
冯妙芝自己也是心思慎密的宫斗高手,但比起彭城这一切绵密的安排,真不知花费了多少的心思和手段,她也暗暗惊心。
“妙芝姐姐,你就安安心心地在这里等着吧,只等听我的好消息,只要皇帝哥哥一回来,那个贱人就立即死定了。皇帝哥哥纵然能容忍她千般错误,但是,我就不信,这绿帽子之辱他也能生受了!!!”
拓跋宏的确不能忍受任何绿帽子的耻辱。
事实上,不止是皇帝,任何男人都不能忍受头上有一顶绿油油的帽子遮住自己的阳光。
所以,他最亲爱的妹妹决定替天行道,帮他一把。
当彭城和冯家达成协议,彻底抽掉冯妙莲的最后退路和唯一一点靠山的时候,她笑了,很得意地笑了,她绝对地认为,自己做了一件好事情——直到此时,她也不承认自己有私心。但凡有识之士都应该清楚,她这样做只是为了维护皇家的尊严,维护哥哥的尊严。一个妹妹,总是维护哥哥的,不是么?哪有明知道嫂子偷人,却不告诉哥哥的道理?
只是当冯妙芝问起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她才愣了一下。
冯妙芝问的是:“咸阳王,他是什么主意?”
“王兄跟我的想法一致,他不忍心看到皇帝哥哥受蒙蔽,又一直为妙芝姐姐鸣不平。哼,当年朝野上下谁不知道妙芝姐姐被那个狐狸精谋害?可是,当时我王兄也没有办法。现在机会来了,他当然不会放过。他说,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如果不抓住,良机稍纵即逝,就再也没法了……”
冯妙芝释然了。
“好,我就依你。”
彭城不敢说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收到任何咸阳王的消息了,在她和咸阳王之间,一直有很特别的联系,咸阳王随军出征后,也一直有消息,但是,近两个月来,联系忽然中断了。她曾经多次秘密遣送使者,但是,都毫无音讯。
不但咸阳王的音讯没有了,连使者的音讯都断了。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还在安慰自己,也许是战事频繁?也许是道路不通?
就因此,才更加固执地拉冯妙芝下水。
若是往常,冯妙芝一定会三思而后行,但是,她已经被长久的妒恨冲昏了头脑。在冯家的每一个日子,都是一种折磨。
就算她贵为嫡小姐,可是,人都是势力的,冯府上下,最初谁不是巴巴巴地看着她的脸色形事?有最好的东西,总是先给冯家大小姐,到她成为皇后,这种至高无上的尊荣就达到了鼎盛时期——无论父母,兄弟,上下人等,统统地都把她捧成了一只高高在上的金凤凰。
但是,一旦被废黜,孤苦地回到家里,一切都变了。
下人们的目光变了,父亲不肯站在自己这一边了,就连那几个嫂嫂也不如平常的恭敬,偶尔说话的时候,还会夹枪带棒……
从极高的天上坠落到地上的贱泥,这是冯妙芝以前想也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