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柳碧梧便带着一对年长的夫妇出现在容王府上,柳碧梧默默的坐在那里,品着手中的热茶,眼神涣散,目光不知落到了何方。
沈玉卿身上披着一件白色的斗篷快速的从门外走进来,双颊被寒风吹的微微泛红。他上前将向他行礼的年长夫妇扶起,顾不上休息,急匆匆的带着三人前往花园,或者说是执颜住的地方。
柳碧梧记得,自己出来这里的时候,王府的花园和园后的屋宇是不通的。自己从后面的住处到花园逛逛都要走很久的路,而他,只是因为执颜一句喜欢早上起来就看到花园里的花草,就派人重新修葺了院落,另开辟了小路直直的通向执颜的屋子。他一直不喜欢花草,却只因她喜欢,就命人在院子里种上了各色各样的花朵,整个庭院,或者说整个王府都因为执颜的到来被他换了一个很大的样子。
他为了她,什么都肯改变,也什么都肯做,甚至为了给执颜编造一个不存在的家庭和记忆,特地来找自己帮忙。她本可以不帮他,却又不忍心看着他烦恼忧虑。他想为执颜找一个家,她便找了自己多年无子的姨妈和姨丈来帮他这个忙。母亲说她傻,何必为了自己的情敌这么折腾,她只是微微一笑。她开心,他便会高兴,自己虽然会受些委屈,但看到他脸上的笑,即使心里再痛也会觉得一切是值得的。
一行人还未走进花园,就听到了执颜银铃般欢快的笑声。执颜仍是一袭白衣,手里拿着一个大大的雪球,和乐儿笑得坐在雪地上直不起腰来。而另一边,天默在一旁也是笑得直不起腰来,墨七的一身玄衣上覆满了白色的雪花,连脸上也被白雪所覆盖,样子不是一般的惨。细辛的脸上,发上都是雪,看着墨七仍是一副淡定的木头脸的样子,也忍不哈大笑起来。泽然则有些无奈的用手掸去银发和身上的雪,伸手将执颜从雪地上拽起来,眼中、嘴角尽是温柔的笑意。
沈玉卿看到他们玩闹的开心的样子,嘴角也忍不住出了几分笑意。“颜儿,泽然,我回来了。”
他冲泽然轻轻点了点头,两个人的眼神颇有默契的瞬间在空气中交流起来,彼此会心的点了点头。
“玉卿哥哥,你回来了,我们正在打雪仗呢,你要不要一起来玩啊。”她手上拿着一个大大的雪球,双颊和小手冻得红红的,脸上是灿烂而开心的笑。
“不用了,颜儿,你看,你的父母来接你了。”沈玉卿轻轻一笑,摸了摸执颜的脸颊。
身后的柳碧梧赶紧做了个手势,让还愣在那里的姨妈和姨丈过去。方氏夫妇看着眼前的这一堆俊男美女不觉出了神,被柳碧梧提醒了,才赶紧回过神来。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走了上去,“颜儿,乐儿,爹娘今天来接你们回去了。”
本以为执颜会开心,却没想到她听到方式夫妇的话,突然敛去了方才的笑脸。她眉头轻蹙,一边打量着方氏夫妇一边不停地向后退着,眼中的神色带着几分恐惧还有几分厌恶。
“爹?娘?”她退到泽然的身后,小心翼翼的看着眼前的年长,和善的夫妇,虽然想上前亲近他们,心里却不知从哪里生出来一股强烈的抵触感。好像,她生来就是讨厌父母、爹娘这样词语的人。
沈玉卿对着样的反应有些意外,天默和细辛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们两个都是无父无母,就算没有任何父母和家的概念,心里也是非常渴望拥有这份爱和温暖的,执颜为什么会这样的抵触?
泽然微微偏了偏头,一旁的乐儿立即会意,蹦蹦跳跳的走了上去,亲昵的抱住了方夫人,“姐姐,你怎么了?这不是娘亲么?干嘛多那么远啊。”
“娘亲……”她喃喃的重复着,微微蹙了蹙眉,牢牢的抓着泽然,仍是一动不动。
“颜儿,这位夫人确实是你的娘亲啊,你还不快过去?”天默在一旁轻声催促着,但无论怎么说,执颜还是站在那里,倔强的一动也不动。
沈玉卿见状,微微一笑,“颜儿你自小体弱,和乐儿一直在尘月谷生活,回来的时候出了意外才忘了过去的事的,和方大人,方夫人不是很亲热也是应该的。”
墨七听到沈玉卿的话微微一怔,接着沉默着点了点头。
执颜看到在场所有人期待的眼神,像是下了很大的勇气,犹豫并迟疑着上前,声音如蚊子一般的哼了一声,“爹,娘”。
看到执颜的表现,泽然和沈玉卿终于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先过了这一关,让执颜勉强接受了他们是自己的父母这一事实。只是,沈玉卿心里泛起了嘀咕,执颜方才的反应,完全和正常人不一样。
沈玉卿心里存着疑惑,一边揪着浑身快被雪弄得湿透的乐儿和执颜回屋去换衣服,一边张罗着剩下的几个人去后厅休息。就在这时,府里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沈曜。
沈曜穿着一袭黑衣便服,明显是微服出宫,身后跟着夏一身青衣逐风,两人的面色皆是凝重。看到沈曜来了这里,一行人纷纷下跪行礼,沈曜看到方氏夫妇和柳碧梧在这里,心里不免产生了几分疑惑。
“方大人?你们这么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微臣……微臣……”方雨良擦了擦脑袋上的汗,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沈玉卿微微一笑,看着直直的立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的泽然,有些担忧的蹙了蹙眉,见了皇帝却不下跪,泽然这不是找死么?
“碧梧,你戴着方大人他们先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