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父面无表情地说:“既然回来了,就别干站着了,去洗洗手来帮忙吧。”
俞飞也没有什么想法,爽快地答应一声:“好咧。”
一切都是那么熟悉,河谷、树林、村寨、举寨劳动、乡亲们、态度不同但却很关心自己的父母……
真好啊。
父母健在,真好。
前世与今世的意识一同感慨。
俞飞跑去跟张丙男说了一声,让他留下吃饭,现在先坐着玩一会儿。
然后就卷起袖子去帮忙。
而玉秋雪早已经加入劳动队伍了。
忙活一阵,便已酒肉飘香,由高瘦枯干的老伙色(相当于族长、寨中龙头)祭完龙树神之后,大家便开开心心地围坐到一铺铺摆满各种肉和菜的“篾桌”旁。
篾桌,一种竹篾编成的桌子,顶平中空,倒过来可以做箩筐,正过来是饭桌,轻巧、方便携带、存放起来不占空间。
每桌都摆满了丰富的菜和肉,有牛肉汤锅、韭菜腌菜炒牛肉、辣炒牛杂、泡椒牛肝、舂干黄鳝、舂夥雀肉、舂牛肉干巴、舂芹菜、舂青酸角、剁猪脊肉、剁生鱼、凉拌鸡杂、凉拌蜂儿、凉拌蚂蚁蛋、凉拌鱼腥草、凉拌芭蕉花,还有石蚌煮甜菜、青菜罗卜大锅菜,以及香喷喷的糯米饭。
红河谷地的糯米饭有紫米做的紫米饭和用染饭花染成的黄米饭两种,看起来艳丽,闻起来喷香,吃起来更是粘糯可口。
张丙男说自己明天有任务、今晚还得赶回去,推脱了喝酒。
其余的人,包括俞飞、玉秋雪都频频举起小土盅干杯。
有句话说,每个红河谷人,都是生下来从开始走路就开始打猎、从开始说话就开始喝酒的。
张丙男很高兴,一方面是他没有见识过这样的阵仗,一方面是还在为昨晚整治老婆的雄威自豪,酒虽没喝,饭却多吃了两大碗。
吃饱喝足,到了离别之时。
俞飞再次挽留:“丙哥,真的要走?留下来玩两天吧,明早我带你上山打猎去!”
张丙男摊摊手,无奈地说:“我也想玩啊,谁不想玩呢?可是明天老总又有新任务……而且,老婆也在家里召唤了。”
俞飞恍然大悟,死活都要赶着回去的主因恐怕是后者。
他语重心长地劝道:“丙哥啊,再爽也要悠着点儿,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可别虚耗过度再来找我啊。”
张丙男搓着手,不好意思地嘿嘿直笑。
送走了张丙男,把空地上的残羹剩菜、桌椅工具收拾一番之后,便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俞飞走进自己土掌房楼――土掌房,是红河谷地人世传的特色建筑和传统主流住房,因其屋顶如手掌般平坦而得名。以石为墙基,用土坯砌墙或用土筑墙,墙上架梁,梁上铺木板、木条或竹子,上面再铺一层土,经洒水抿捶,形成平台房顶,不漏雨水。房顶又是晒场、阳台。有的大梁架在木柱上,担上垫木,铺茅草或稻草,草上覆盖稀泥,再放细土捶实而成。多为平房,部分为二屋或三层――看到母亲正在为自己收拾床铺,父亲则在忙着拾掇柴火。
虽然土掌房是世代相传的主流建筑,但如今村寨里家家户户都起了新房、盖了新楼,唯独俞飞家还保持着原样不动,二老为了供一个大学生,省吃俭用,节衣缩食,勒紧裤腰带,啥也舍不得买舍不得用。
俞飞心道,现在自己有本事了,还能让他们继续窝在这老旧的土房里、紧紧巴巴地过日子吗?
答案当然是绝对不能!
看看父亲,年近五十,皮肤黝黑,脸庞额头的皱纹犹如田间地头的沟壑般一道道斑驳,劈柴的时候,神情专注,既显得憨厚老实,又透出无情岁月留下的沧桑。
女的年纪相当,慈眉善目、和蔼可亲,只是发间多了不少银丝,也正专心致志,为俞飞收拾屋子和床铺。
俞飞瞧得一阵心酸,原来不知不觉间,父母已经老去,他再也忍不住,唤道:“爸,妈。”
这一声“爸妈”喊出口,他终于意识到,不管前世,或是今生,此时此刻以及以后,俞飞就是他,他就是俞飞!
俞母听到呼唤,转过头,笑着对他说道:“阿大,我一会儿就弄好了,保证你晚上睡得舒舒服服。”
俞父抬头看了一眼,继续劈柴,嘴里冷冷地说:“老娘们儿瞎折腾什么?那么大个人了,你让他自己收拾。”
俞母刚想回两句,俞飞便笑着说:“阿爸说的对,阿爸说的对。阿妈,让我自己来收拾吧,你去休息休息。”
俞母嘴上答应着,却还是跟俞飞一起把他的卧房收拾了出来。
看着简单却整洁的卧房,父母就在身旁,俞飞感受到了那种久违的家庭温暖,同时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从今往后,自己一定要做一个好儿子,扛起属于自己的那份责任。
这时,听到俞母疑惑地问:“咦,阿大,那是你的箱子?”
俞飞顺着俞母的指示一看,便瞧见了靠在门口墙角的那只红色的、有点儿女性化的旅行箱,这才想起,箱子是李心燃让他从济城带过来的,之前一直装在张丙男的车上,一来到就卸下来了。
便笑说:“妈,爸,这里边儿有给你们准备的礼物,来,咱们打开看看。”
说着,就把旅行箱搬进了客厅。
他也不知道李心燃都给他的家人准备了什么礼物,拉开拉链一看,全家人目瞪口呆,满满一箱子的东西,还有种要漫出来的感觉,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