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敢发出声音.一两声抑制不住的干呕显得格外突兀.石敬早已吓得沒了三魂七魄.“扑通”一声软到在地.喃喃道:“一百多条人命.一百多个步家军……沐大人.他们是本国的士兵啊.”他已找不回原本的声线.那声音似哭似笑.听起來格外瘆人.这件事.他在场.他是沐无心的副手.上面追究下來.他也难辞其咎.
楚兰敏紧紧抿着唇.望着归晚的神色专注而又难以置信.他如神仙般高洁而又善良的沐师姐.竟会在三言两语之间.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下令杀了这么多人.
归晚缓缓站起.面无表情地望着他:“石大人.这批药该如何运.楚兰敏跟你说过吧.这样大张旗鼓地运过來.你是不是觉得很威风.”
“我.我……”石敬尖声道.“沐无心.你个乱臣贼子.你杀了这么多的士兵.难道是想造反吗.”他顾不得归晚的质问.只想把自己指摘干净.
“噌”.归晚拔出了手中的剑.剑尖直指着他.
石敬吓得往后一缩:“莫非你想杀人灭口.这里这么多人在场.他们都可以作证的.你除非杀光了所有人.否则.陛下一定会将你满门抄斩.”
在场的百姓都吓得往后缩.有的已经想要悄悄地逃走.这个少女.三言两语就杀了这么多人.在他们看來绝非善类.她不会是真的想杀了他们灭口吧.
归晚冷笑:“蠢货.看清楚这是什么.”
石敬壮了壮胆方才仔细看了她手中的剑.待看清了那九龙缚丝的剑穗.剑萼上团团的云纹.失声道:“尚方宝剑.”随即又接着道:“就算你有御赐的尚方宝剑.你也不能杀我.我是陛下钦点的户部侍郎.正四品官.是你的副手.”
可是却禁不住又惊又怕.尚方宝剑代表的是天子的无上权威.按理说.手执尚方宝剑.就是替天子执法.别说是四品官.就是个一品大员杀了也是不在话下的.可是.从來都沒有人这样做过.因为这样任意妄为.会得罪人.更会得罪天子.只有沐归晚.她真的是个疯女人.这一百多个步家军.她都是说杀就杀了.又岂会把区区一个四品官员放在眼里.
想到此处.他又吓得抖抖索索起來:“沐大人.下官不是故意的.下官也是为了百姓着想.怕疫情蔓延.是以……”
归晚却不想听着啰啰嗦嗦的狡辩.按了按眉心:“子言.把这只猪丢下去清醒清醒.”
一直站在她身后的子言应了一声.一把将石敬肥硕的身子丢了出去.“嘭……”一声.石敬被丢进冰冷的河水中.幸而他不是旱鸭子.只是喝了几口水就浮了上來.一言不发地游到了岸边.当众出了这么大的丑.却是大气都不敢出.
归晚注视着码头上目若呆鸡的百姓:“这些药的开支.先从我天下商会的账目上走.凡有需要的百姓.即可凭借药方领取三日的药量.本官分文不取.”
一开始时她阻止了他们与官兵拼命.他们就不认为她是个好人.直到她下令杀人.他们更是将她视作了嗜血的恶魔.可是现在.她不仅说要把药派给他们.还说.分文不取.突如其來的惊喜叫百姓们面面相觑.怎么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无私献殷勤.非奸即盗.她这是在市恩.她杀了那么多的人.当然要博取我们的好感.到时候陛下怪罪下來.好有人替她说话.”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嘀嘀咕咕.
这一次沒有人再理会.他们的亲人有救了.瘟疫不会再蔓延了.管她是仙还是魔.管她的目的是什么.他们只知道.她愿意将药送给他们.她愿意拯救他们于水火.活下去.一家老小平平安安地活下去.不要再失去重要的人.这就是他们的愿望.简单而卑微的愿望.
“若是三日之后还不好呢.”有人底气不足地问了一句.
“若三日还不好.我会让医士上门帮病人看诊.你们再凭着医士的收信继续到沐大人这里领药.”不知何时.李晏楼从巷口走出.來到了码头上.
“州牧大人.是州牧大人.”李晏楼显然是很得民心的.百姓们见到他.就如见到了主心骨.
归晚对他的出现并不惊讶.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身为州牧.怎么都要跟过來看一看才是.她不介意地一笑:“李大人.这赠药之事.还是劳烦你吧.我一会就将这些药物跟你交接.”
这给百姓送药.不论谁参了一脚.那都是天大的功劳.她竟然.就这样轻易地放手把药品交到他手里.沒有丝毫的拖泥带水.这样干脆.这样坦荡.竟是不怕他会抢了她的功劳.她杀了百余名的士兵.虽说那些人死有余辜.可传出去.对她是大大的不利.这时候.她更需要一个天大的功劳來支撑着她.
李晏楼深深施了一礼:“沐大人.我代宣州百姓.谢过你的大恩大德.”
“多谢沐大人.多谢州牧大人.”一个百姓跪了下去.又一个百姓跪了下去.顿时.码头上黑压压地跪了一片.有几个普通百姓打扮的对视了一眼.也是慢慢地跪了下去.归晚的语气沒了方才的咄咄逼人.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温和:“诸位不必如此.这是我等该做的事.”
她知道.这是李晏楼为她造势.她只有对百姓有了恩情.在民间有了威望.到时陛下问起來时.凭借着百姓的庇护.倒也算是得了个不大不小的保护伞.这李晏楼也是个光明磊落的让人哪.
“不过.药是用來救人的.如果有人想要偷奸耍滑.从中获利.就照着我这口剑说话.”“咣当”一声.归晚将尚方宝剑丢在了甲板上.
在场无一人怀疑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