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通判与洪推官回了县衙二堂,挥退了前来问候的建昌知县王贤,眼下四下里都是自己人,便不满地对洪推官道:“洪大人,许梁这无罪的定论下得也太快了,这让咱们回到南康府如何向知府大人交待?”
洪推官不以是意,轻轻地在下首落座了,道:“何大人不用着急,眼下咱们手里却有确凿的证据,再抓着许梁行贿一事不放,久了只怕建昌官员会不满。”
何通判冷哼一声,不屑地道:“本官办案,还须看建昌县官的脸色么?”
洪推官道:“大人,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咱们身在建昌,远离南康府,若是得罪建昌县官过多,他们明着不会阻碍,暗地里却拆台架秧子,这种事儿,以往下官办案时见得多了。”
何通判愣了愣,烦燥地一朝空中狠摆手,道:“那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办?难不成咱们就这么两手空空地打道回府?让许梁那小子一直逍遥下去?我不管,到时若是府台大人问起来,便说是你洪南星给的结论!”
洪推官见了何通判这副样子,心中不屑,暗道就你何论之这熊样也想办案?若不是靠上了孙一平,现在老夫还用听你个废物使唤!
“大人稍安勿燥!”洪推官耐心地解释道:“眼下很显然,这建昌一地的县官,衙役,巡防营都被许梁买通了,府台大人让咱们查的行贿案件涉及的又全都是与许梁关系密切的人,这些人以许梁的利益为利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今日的情形大人你也看见了,巡防营对咱们有敌意,没许梁点头那几个兵**连大门都不让咱们进,至于那个许府的家丁,看样子咱们就是把他打到死,他都不会改口招供的,许梁就更绝了,他居然亲自呈上来个小箱子作为洗脱罪名的证据!大人哪,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咱们若还是揪着许梁行贿一事不放,下官担心,咱们就是在建昌查上它一个月都难有结果!”
“那……洪大人你的意思是?”何通判虽然业务不太在行,到底是跟了南康知府孙一平多年的人,头脑也灵活,听了洪推官这么一番话,虽然万分不情愿,也不得不承认洪推官说得有道理。
“大人,下官有这么个想法。”洪推官沉吟道,“既然死查许梁行贿一事上行不通,那咱们不妨大胆地放他一马,索性就认定行贿一事子虚乌有,纯属误会。这样一来麻痹许梁,二来也能空出手来查些其他的事情。”
“说下去。”何通判也听出味来了。
“府台大人为什么派咱们来查许梁,无非就是想籍此把许梁整下去,至于他许梁是行贿也好,贪墨也罢,就是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当年下官在刑部做事的时候曾学到过一手,叫。”
“一点便是引子,也就是许梁行贿上官一事,若一点能开花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若花开不了,那便用下一招,四面张网。”
“具体怎么做?”何通判不得不感叹术业有专攻,若论须溜拍马,那刻板的洪南星自然连替自己提鞋都不配,可若说到刑讯问案,那洪推官自然是自己的老师。是以何通判放下身份,离了主座,与洪推官隔桌而座,虚心请教起来。
“罪名不重要,过程也不重要,结果能把许梁整下去就达到了府台大人的目的。”洪推官此时看上去全无平常的谦逊模样,嘴角微斜,眼睛微眯,眼神冰冷,看上去要多阴险有多阴险。
“许梁身为建昌主簿,朝庭命官,分管的事情也多,那么他可能犯错的地方自然也就多。他分管三班六房,刑讯问案,那么这一年多来有没有枉假错案?他兼任建昌民团巡防使,协理治安,那建昌县屡遭海寇骚扰,许梁有没有责任?许梁年纪轻轻,听说来时身无分文,而现在却住豪宅拥美妾,这其中肯定有贪墨之嫌。还有,谭氏车马行因通匪被剿,呈报朝庭的收缴银两不足万两,下官可是听说谭氏兄弟为建昌首富,难道建昌一地贫穷至斯,堂堂首富家产才区区万两银子?若不然,其他的银子哪去了?”
“有道理,太有道理了!”何通判抚掌大笑。“洪大人果然不愧为刑房老手,办起案来老辣无比,本官是自叹弗如啊。”
“哪里,哪里。”洪推官轻笑,脸上得意之色渐浓。
“好,那本官就按洪大人所说的,来他个四面张网,定要将许梁拿下!”何通判狠狠一拍桌子,恨声道。
许梁带回了伤痕累累的铁头,嘱咐下人请了建昌县里最好的大夫给铁头疗伤。便正式回到了建昌县衙办公。
当晚由建昌知县王贤提议,在知味道为许主簿接风,同时宴请南康府的两位大人。席间许梁陪着笑意连连向何通判和洪推官敬酒,又说了好些肉麻的恭维话,感谢话,听得两位大人也是笑意浓厚。
气氛渐佳时许梁趁着酒兴问起两位大人的归期,何通判红着脸,大着舌头连连摆手,说不急,不急,建昌县山好水好,再呆两天。
现在三天过去了,两位大人还占着建昌县衙二堂,一点走的意思都没有。
许梁心中便犯起了嘀咕,所谓反常必妖,这两个惹人嫌的老混蛋霸着县衙二堂不愿挪窝自然不会干什么好事。
叫来暗地里负责盯梢的衙役询问,那衙役却说这两日何洪两位大人并无异常,前天礼节性地拜访了建昌商会张振东,昨儿个直接在建昌江边的画舫上呆了一整天,吟风弄月,寻花问柳,哪也没去。
许梁心中稍安,一路回了东门街的许府,看望会养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