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又是一顿,锦歌的脸色立时白了。
以为这事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那家伙还真的付诸行动了,这算什么,强壤夺?
她紧张地看向奕铉,眼眸中满是催促与祈求。
像是故意要让她急躁紧张,他停了许久,才侧过身,贴近她耳边缓声道:“结果如何,我尚不知晓,不过,倘若你做了我的人,只需一句话,我便可替你推掉这门亲事。你……意下如何?”
如何?不如何。
一个狼窝,一个虎穴,半斤对八两,哪一个都不是自己想要的。
可事实摆在眼前,她再不想选,老天也必会代她选择其一,与其被命运牵着走,倒不如亲自来选择命运。
但即便如此,还是有些被勉强的意味。
锦歌觉得很不爽,非常不爽。
奕铉也不急,静静等待她接下来的答案。
日光从头顶洒落,周围一片宁逸,与之前和大公子对峙时不同,她相信此时此刻,这条窄小的巷道周围,除了奕铉的心腹以外,绝对再无他人,可以称得上是真正的静谧安详了。
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虫鸣,锦歌的心境,从先前的焦躁不安,渐渐变得宁和平静,就与此时的环境一样。
之前只顾一味躲避,总是处于被动状态,或许有些事情,只要鼓起勇气去正视,也就不会那么难以抉择了。
一番短暂的沉思后,她仰起脸,定定看向对面那双深邃的黑眸:“在我做出选择前,能不能请大祭师告诉我,您怎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为什么?希望您可以告之我真话,而非敷衍的搪塞。”
漆黑的瞳眸闪了闪,戏谑不再,亦浮上一抹郑重严肃,“原本不打算告诉姑娘,但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只好据实以告了。”他眼中的光彩黯了黯,似乎蒙上了一团如论如何也化不开散不去的浓雾,声音也带了丝沉沉的哀愁:“姑娘很像我的一位故人,看到你,多少有些睹目思人……”
他声线轻软,像是怕惊动了什么一样,一向冰凉漠然的眼,也透出了追忆的眷恋。万万没想到,这样一个心如铁石,冷血狠绝之人,竟然也会有这样浓烈至性的感情,他口中的故人,想必就是他的心爱之人吧,能被他深爱,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呢。
“我……很像你的故人?”她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
他眸色深深,难得缱绻,“是,非常像。”他抬手,指尖轻触她冰雪般瑰丽的容颜,“像的并非这幅容貌,而是灵魂。”
“灵魂?”如被蛊惑了一般,她望进他苍穹般渺远的眼中,那狭小的一方天地,似蕴含亘古深情,幽邃炽烈,让她难以移开目光。
“是啊,这个灵魂,是我追寻了许久都不曾追寻到的瑰宝,她就像天边的明日,看似触手可及,却永远都得不到。”说到这里,他眼中蓦地闪过一丝痛色,像天边骤然裂开一道口子,透出狰狞暗红的血肉。
没来由的,锦歌的心口,也跟着一痛。
他眼里的那抹痛色,竟然那么熟悉,熟悉的好像,她曾亲眼目睹一般。
陡然一惊,她连忙后退一步,这才发觉,自己刚才竟然中了他的mí_hún之术,真是太不小心了!
“祭师大师,你犯规了。”
他轻笑一声,以指抵额,阴影遮盖了他的双目,变得模糊一片:“犯规?我从来就没有定下任何规则,又哪来的犯规?”
锦歌不打算与他争辩,这人的无赖本事,怕是穷尽天下也无人能比,“斯人已逝,芳华如梦,虽然这样说很是残忍,但大人应该明白,失去的东西,就无法再将其复原,不论人事,大人想从他人身上寻求慰藉,这种想法岂不很是荒谬?”
他低低叹了声,口吻中含着一缕不易察觉的自嘲:“同样的话,我竟是第二次听到了……真是,恍若隔世啊。”
“你……没事吧?”锦歌看着他,竟觉得此刻的他,极是脆弱不堪,她大概是魔怔了吧?
“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你……”他放下手,眸光依旧沉静淡漠:“机会只有一次,你可要想好了,错过这一回,即便你低声下四来求我,我也不会再听你只字片语。”
哼,就知道好心没好报,他这种高高在上,手握重权,想呼风就呼风,想唤雨就唤雨的人,哪里会有烦恼,会有痛苦呢?锦歌一边在心底暗骂自己多管闲事,一边冷着声音回答:“大人想必早就成竹在胸了,又何必一再戏弄于我?我人微言轻,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依附您这样的大人物,但与魔鬼做交易,又岂是那么容易的?”
他闻言大笑:“魔鬼?你说本祭师是魔鬼?”
“怎么?很好笑吗?”在她看来……不,在所有人看来,他就是个魔鬼,一个魔鬼还要恐怖万分的存在。
“你大概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魔鬼,什么才是真正的修罗地狱!”他身上的气势陡然凛冽起来,看着有些吓人。
锦歌垂下脑袋:“这种事有什么好炫耀的,如果可以,我宁愿一辈子也不要见到。”
他转过头来看他,眸色忽明忽暗,深深浅浅,很是复杂。
袍袖下的手动了动,终究还是重新收了回去,语调也变得冷硬无温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