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突然变的极其安静。
苳儿瞪大着美丽的大眼,人走没了,可她的脑海里回复着刚刚发生的情景:
他们在自己面前争吵,你一句,我一句,那么的凶悍,那么的绝情,那么的残忍。金儿的那一巴掌,打是那么的用力,即便隔着面具,依旧将他打的出了鼻血。而无擎打的也不轻。
她想上去劝的,却发现自己根本‘插’口不上,他们的视线,只有彼此,他们的世界,她无法涉足。
她看得出,无擎在狠心的想推开金儿,而金儿呢,她不甘被推开,结果,她伤了,说出来的话,狠狠的再度伤到了无擎。
而金儿一离开,无擎就颓败,就崩塌。
情绪的变化是如此的明显。
明显到令她第一眼就感觉到了。
他是如此的在意她——
这样的在意,不是一天一天形成的,而是长年累月各积攒而来的。
这世上,真正能令他在意的能有谁?
苳儿颤微微站到他跟前,满心的悲痛尽敛于面具底下,满身的寂落攒在那只捏得青筋直横的拳头里,有一个认知在心底渐渐的浮现,然后,一寸寸清晰起来,然后,心,一片片被撕裂,一片片在发疼。
她颤了颤‘唇’,声音有点走调,轻轻的问:
“韧之哥哥,她是谁?”
声音有点飘渺。
九无擎没有作声。
黯‘色’的‘唇’,又抖了抖,她很的困难的又抖出一句:
“是金凌吗?”
她‘舔’‘舔’‘唇’,涩涩的说道:
“金凌像先皇后,她的眼睛会发出紫‘色’的光,她的名字又带个金字,而你又这么这么的在乎她,所以,我想,她肯定就是我那位皇姐金凌。也只有她,才能令你如此割舍不得……还有,那天,你说,你是我姐夫,说的那么坚定,不容置疑,分开这么多年,你却一点也担心金凌会不会早已另嫁。那时,我就在想,你是不是已经和她联络上了。如今才知道,你不光已经见到了她,而且还坐实了姐夫这个位置……”
“姐夫”两字,叫人难堪,叫人心痛。
九无擎的身子僵了一下,令苳儿明白自己猜对了。
她不觉一阵悲凉,原来不管是小时候,还是长大了,她永远是金凌的陪衬——金凌永远能得到他的欣赏的目光,而她总是微不足道的存在。这个她自小喜欢的男子,从来与她无缘。
命运待她太不公太不公。
她惨笑,继续说:
“你故意的,是不是?
“你故意想把人气走的,对不对?
“你刚刚说你的身子很糟糕,你没办法再亲自带我回去九华,所以,你想将我送走。
“你这是在‘交’代后事?
“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了?叫你如此迫不及待的将我们一并支开!
“你明明在意金凌在意的紧,却拼命的用恶毒的言辞将人‘逼’走。
“你到底怎么了?
“燕熙,难道,你活不久了么?
“所以,哪怕金凌说要打掉孩子,你也无怨?
“孩子?你听清楚了没有,金凌怀了你的孩子,你舍得吗?
“你真任由她赌气打掉了它?
“虽然我与金凌不在一处大起来,可我听说了,她烈起来的脾气,比野马还难以驯服?
“你就不怕她一狠心,真这么做了?
“还有,她应该不知道你是熙哥哥是不是!
“要是她知道,她不会这么绝决……
“要是她知道,她不会这么‘迷’惘……
“要是她知道,她不会怒气冲天……
“父皇一直一直在找你和镇国公主……
“她也一直一直在等着你回去……
“我被抓来那年,就听说父皇要给她另择驸马,她不肯。
“要是她知道你是燕熙,她不会舍你而去的……”
“燕熙,你究竟怎么了?
“为什么要离弃金凌,你不是最最疼她,最最爱惜她了吗?”
声声句句,带疑‘惑’,字字句句,生着疼。
九无擎缓缓抬头,看到了苳儿眼底的担忧之。
眼前的‘女’子,与他而言,是一个亲人,一个自小一起长大的妹妹,一个他知根底的自己人,因为他而受尽流离之苦,代替着金凌在这异国他乡遭罪。
在她面前,他不必掩藏什么,他扯扯嘴皮,不觉点了一下头,哑着声
音,说:
“苳儿,这世上,有舍才会有得。她若不要,那便不要。其实不要最好!”
天知道他说出这话时心有多疼,多难受——那是金凌给他的宝贝,却注定要夭折。
苳儿也跟着心疼,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她深深的睇着,那银白的面具下,到底藏着怎样一颗破败的心?这个遭遇坎坷的男子,到底担负着怎样的痛苦?要说出如此口是心非的话来,要如此的自伤,伤人。
“你是不是不打算回九华了?”
她问。
他转身,推开了窗,将目光投到窗外,那一片苍茫的夜‘色’,东方,那可能是他遥不可及的地方。
“我回不去了!”
他低低的说,轻轻的嘘唏着:“两个月以后,也许这世上就再没有我九无擎。苳儿……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趁我活着的时候,把你悄悄的送走……嗯,你走吧!等以后回去九华,替我跟金凌说一声‘对不起’,是我负了她,若有来生,我一定陪她一生一世……”
苳儿震惊。
苳儿浑身颤栗。
因为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