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
活了十八年时间,他还没怀过这样一种别扭的心情!
这十八年,他以寨为家,虔心习字、练武。
鬼姥姥曾教他:即便做山贼,也要做贼中之王。
是王,就得有王的霸气,就得有涵养,就得比任何人更有墨水,更有担当,要有一个有容乃大的‘胸’怀沲。
有一阵子,他很怀疑鬼姥姥是不是想要把他当作帝王来培养,看的书,全是治国治人的古籍,或是兵法谋略,或是各种奇‘门’遁甲阵法……
在他十来岁的人生中,他的时间全叫鬼姥姥和母亲给霸占了。十岁以后,母亲掌寨,姥姥则带着他去游历,身体力行的教她何该为,何不该为?何为善,何又为恶?何为繁华,何又为苍凉?何为人情冷暖,何又为事态炎凉?
那几年,他见过残忍的血腥杀戳,见过烽火过那荒凉冷寂的农庄,见过人吃人的可怕,见过笑里藏刀下的脏肮…邹…
然后,带他回山寨,令他再去感受山上与世隔绝的宁静。
姥姥说,“从此以后,这里是你的领地。你的职责,就是靠自己的本事悍卫它:不被别人所吞并,只能吞并别人。在这一带称王称霸,不叫任何人小瞧了你。你,裘北,要做一个叫人敬畏的鬼主。护你寨民得一片安详……”
鬼姥姥过世前,他凭着自己的本事,登上寨主之位,开始真正统领鬼头寨。
他‘花’了两年时间摆平那些常常来挑衅的其他山寨的同道,得以真真正正站稳脚跟。
这几年,他一直忙于寨务,一有空闲,就练功,从没有想过所谓的男‘女’之情,也不懂何为男‘女’之情。
母亲倒是三番四次在他面前唠叨:
“平姗今年十三,这模样儿,真是生的越来越俏了,又知书达理,真是个好孩子!北北啊,你看着如何啊?要不要订下来啊?”
“什么叫如何?
“什么叫要不要订下来啊?
“我没感觉啊!
“人家十四关我什么事啊?
“生的俏吗?
“马马虎虎吧!
“姥姥带我出去什么美人没见过啊!
“姗姗一般般啦!
“至于知书达理?
“嘿,娘啊,书房里的书,她认得没几个吧!
“她不爱读书,就爱‘女’红!
“嗯,是个好孩子!我恨不能有这样一个妹妹常欢于你膝下……”
母亲黑脸:“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他茫然:“娘啊,要懂什么吗?”
母亲白眼:“真是少根筋。算了,你呀,根本就没有那份心,平姗也还小,这事,以后再说!”
他“哦”了一声,心里亚个儿就不知道母亲在说什么事。
后来,经别人提点,他才知道母亲心里在打什么主意,居然想把平姗配他作妻子,他才发现自己都十八了,好像真的得娶妻,为寨里安一个押寨夫人了……
可他没有要平姗那份心思呀!
正确的来说,他对任何姑娘都没那份砰然心动的感觉。
既然没感觉,当然不能随随便便娶个‘女’人来放在家里看。
鬼姥姥教他的:“情有所动,心有所衷,执着到底,反之,应洁身自勉,才不悔此生!”
说实话,鬼姥姥说这话时,语气很苍凉,似乎是经验之谈。
但他觉得‘挺’有道理,不知不觉就遵从着这样一个原则,于是,每番母亲想跟他提平姗,他都逃之夭夭。
他有和母亲提过,他无意平姗,可母亲钟意上了,一个劲儿的跟他说平姗如何如何好?
也许吧,平姗是‘女’孩子家,加上幼年失母,在他离开母亲去游历的那几年,是她陪在母亲身边,似小棉袄一般贴心着母亲,在外人看来,那根本就是两母‘女’,那个亲,那个昵,完全把他这个儿子比了下去。
可平姗再好,那也是平家的孩子,所幸,母亲生了他这么一个儿子,所以她就想方设想法要拐来当媳‘妇’。
他对此甚感头疼,曾提议:“要不然,就把平姗认作干妹妹吧!”
母亲可不乐意:“不行,那就是白白便宜了别人家!再说了,平姗也中意你……”
这令他越发的头痛,直接干脆就不去师伯家——
他不想勉强自己。
在他眼里,这世上的‘女’子,都太过柔弱,温温吞吞,没一点气骨,反正就是不对他的胃。
可这玲珑月不一样啊!
自然,她是美‘艳’的。
比起平姗,美上何止一倍两倍……
她身上有一种野‘性’的冷‘艳’,凶悍的美,是任何人都没有的。
当她手执簪子挟制母亲的那一刻起,他就惊‘艳’这样一份美——高高在上,傲然不屈,面对强敌,身上迸‘射’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然之‘色’。
她的鄙夷,她的仇恨,她的偏执,曾令他恼怒,却在发现老马被废后,化作恍然,然后歉然,然后是心疼……
他该放她的,可他不想放,一‘门’心思想驯服了这只冷傲的野马。
起初,他以为是她打扮的太有“身份”,是所谓的出身令她鄙夷他们这种山贼,所以,他叫人把她的行头都给替换了,故意奴役她,来折掉她的锐气。
不想这家伙竟三番四次想逃跑。
敢跟他玩,他自然得小小惩戒一番。
后来她不逃了,安静了,让她吃她就吃,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把利爪都收了起来。但她依旧对任何人都怀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