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朔是被一股浓重的机油味道给熏得醒过来的。
自己如同死猪一般捆绑了起来正躺在一个农用三轮车斗里,正在一条坑洼不平的山路上颠簸。
车屁股后面吭吭哧哧地喷着黑烟,因为这会儿正是顺风的时候,这辆农用三轮喷出的黑烟劈头盖脑地全部都倒进车斗里面,就把李朔给熏醒了过来。
车斗里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昏睡状态的中年富态男子,看上去养尊处优,颇有修养,但也被倒风上来的黑烟熏得跟许儿似地,露出极其恼怒的神色来。
整个村子并不大,大部分建筑都是那种用毛石堆砌起的老房子,通往村外的道路全都是坑坑洼洼的泥泞土路,就算性能再好的越野车在这里也别想开起来,两人这一路上受得罪可想而知了。
道路两旁全都是阴森森的树林。
李朔心中不由暗暗叫苦,从两人的对话声中,他听出了那个高瘦中年男子正是这个村子里的村长,这帮土生土长的绑匪根本就是一群愚昧村霸,而且都他妈的是文盲,从来只认真金白银,银行卡提款机这类高科技的玩意有天然的抵触和警惕,不过那村长儿子倒是也算是有点知识,知道银行卡里面存的钱要比这些多得多。
看来自己还是有一点生存的几率。
这两个绑匪带着李朔来到一处山坳前之后,那个村长已经拿出一只白骨哨含在嘴里,发出一声尖越悠长的哨声,远远地传了出去。
接连三长三短的哨声后,不远处的树林中走来了一个黑壮男子。
黑壮男子穿着一身做工考究的黑香云纱的褂子,金丝绒蜈蚣排扣,紫红色的大脸膛,两道粗铁丝眉毛,配合铁塔般的身材,看上去活像一尊凶神,带着一股慑人心魄的异力。
黑壮男子看了两人一眼,勾了勾手指,村长怀里抱着的黄鼠狼抬起脑袋来,嗖地一下就跳进这个黑壮男子的怀里。
黑壮男子一搂手,把这头黄鼠狼抱在怀里轻轻抚摸,爱不释手的模样,好像这头畜生要比眼前这俩大活人可爱多了。
村长低头做恭谨状,眼中却闪过一抹恨色,这个黑壮男子就是所谓人王教的二掌柜,大掌柜是他爹,平时就住在山里,除了传教或是需要他们的时候才会出现。
村长和他虽说是狼狈为奸多年,但是他心中深深清楚,这个二掌柜从头到尾都把他当成一条狗来使唤。
二掌柜缓步走到两人面前,抓起这个布袋子掂了掂,傲慢摆了摆手,冷哼一声:“这次收获还可以,这两个家伙丢南山沟里喂狼吧。”
负责开车那汉子一听要处理掉,顿时急了眼,从农用三轮上跳下来叫道:“二掌柜的,他们身上那个啥,不是有银行卡吗?听说那里面的钱可海了去……”
风声骤起,啪地一声响亮的耳光,那汉子整张瘦驴脸都给扇歪了,两颗牙齿吐了出来。
二掌柜从容不迫地收起巴掌来,厉声喝道:“不知道死活的混账东西,真要把条子引到这里来,本教留在这最后一点根基香火岂不要被连根拔起?”
“二掌柜说的是,说的是。”为首村长点头哈腰地谄笑道:“我们马上就处理掉这两个家伙。”
二掌柜掂了掂手中布袋,一双凶睛扫视了两人半天,冷哼一声道:“我可警告你们,可别跟我阳奉阴违的,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这位眼高于顶的二掌柜一个转身,拎起了钱袋子来轻飘飘地朝山道上走去,这么魁梧如铁塔的身体,如乘云跨风的仙人一般。
吃了一耳光汉子看着他的背影,摸着脸上的巴掌印,狠狠啐了一口道:“他娘的,什么狗屁逍遥王人神教,真要牛气你他妈的别窝在穷山沟里啊。”
“操!”村长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扇在这个蠢货的脑袋上,骂道:“你个驴脑筋的,有财咱们闷声发就是了,你他娘瞎嚷嚷个啥?”
那汉子连挨了两记重击,摸着脸庞讷讷不做声了。
村长看了一眼李朔和那个中年富商,老脸露出一丝狡猾神色,嘿嘿阴笑道:“先把这两个放置到你家的西屋里,等我家顺子来后,再把他们那啥银行卡里的钱都给提出来。”
“哎哎,那敢情好!我都听叔的。”那汉子立刻眉开眼笑,连声叫道,转身开起农机三轮就朝远处的山村赶去。
后面的车斗里面,李朔缓缓睁开眼睛,慢慢活动了一下脖子。
动摇的信仰,终究还是斗不过人心的贪婪。
他脖颈上已经渐渐恢复知觉,刚刚他已经把这帮人的对话一句不漏地都听见了。
死里逃生的李朔在三轮机车内身里被颠簸好一路子之后,在村里拐了几个弯后,被那瘦驴脸的汉子七拐八拐地扛到村头的一个农家小院里。
他家房子全都是用从山中砸成的毛石和着黄泥堆砌而成的,窗户纸全都是老式的木格栅,上面钉了一层厚塑料布,上面糊满了污垢,上面还布满了窟窿,光线很模糊从外面透进屋子里。
李朔睁开眼睛,略略挣扎一下手腕,绳子却迅速收紧,勒得他全身都生疼。
这两个绑票家伙用得是一种很古老的绑缚手法,叫做都是缚龙指套扣,上面的绳扣十分的巧妙,只要被绑缚者稍稍一挣扎,细长的绳子就会往肉里勒,一直勒断骨头为止,嘴里则被塞了一种麻皮青核桃,这种核桃表皮带毒,含在嘴里又苦又麻,舌头根子都没有知觉,根本发不出声来。
李朔在草堆里挪动了一下身体,旁边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