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叶芷蔚在炕上起身,便听门外响起一个婆子的声音:“三小姐可是歇下了?老奴还有事要回呢……”
“小姐没有吩咐,你不能进去。”门口的小丫鬟回道。声音脆生生的,一点也不显怯懦。
叶芷蔚与米嬷嬷交换了一个眼神,米嬷嬷低声道:“是您刚收进来的丫头小玉。”
叶芷蔚轻轻颔首,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些新来的人唯一的依仗便是她,应该趁着她们还没跟庄上这些人窜通一气就把她们分开。
“姑娘是三小姐身边服侍的吧。麻烦你给通传一声,不然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可担待不起。”王婆冷笑道。
小玉是刚来的,听了这话果然心里没了底,道:“那我进去问一声。”她刚挑帘,忽听屋里传来米嬷嬷的声音:“要她进来吧。”
王婆脸上露出得意的笑。撇下小玉,大步进了屋子,嘴里念叨着,“三小姐初来庄上,那些下人多是不长眼的,没有慢怠您吧?”
何止是慢怠,根本就是没人理会好吧?
她抬眼往大炕上瞅。本以为会看到一个畏畏缩缩的女孩子,不想却与叶芷蔚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乌黑的眸子熠熠生辉,在烛光的映照下如同夜晚的星火。让人看不真切她眼底的神情。呆冬医巴。
王婆愣在了那里,半晌才回过神来,忙把目光移开,“老奴给三小姐请安。”
也不知怎么,她竟觉得眼前的三小姐有些让人看不透,大夫人曾吩咐她要多多关照这位三小姐,她自然明白其中的含义。原本她也以为这不过是个未及笄的小丫头,可是刚才被她的眼睛盯得,她的心里直发毛。
“王妈妈是吗?”大炕上的叶芷蔚开口道,“小莲,去搬把椅子来,请王妈妈坐。”
小莲应声去了,搬来把高背椅。
王婆子见状,脸上便笑开了花。
刚才定是她自己多心了,这小丫头要是真有能耐怎么会被大夫人挤兑到庄上来,再说了,现在这丫头的身边根本没有依仗,就算她是奴大欺主,又有何妨?反正在这庄上,她是说得算的,只要她不开口,以后这位三小姐就别想有好日子过。
王婆子大大方方的坐了,眼珠子却是不停的往叶芷蔚的身上扫。
叶芷蔚头上挽着双髻,每侧半月弯的发髻上系着长长的红色流苏,一直垂到肩上,除此之外,头上再也没戴金银首饰。身上穿着藕荷色百折裙,对襟衣衫,脸上未施脂粉,显得清秀而又不失娇丽。
“不知王妈妈这么晚过来,所谓何事?”叶芷蔚明知故问。
王婆转了转眼珠子,“自然是因为那些下人的事了,这庄子收成不好,连年都饿跑不少种地的农户,眼下开春才种的苗到现在也没出芽,只怕今年也要欠收,所以这庄上各项用度都要花费不少银子。”她吞咽了口唾液,继续道,“就拿这烧开水来说,庄上晚上是不开火的,平时每日只吃两顿饭,晚上一般只食些冷食,所以大厨房自然也不会有人伺候着。”
王婆子说着话,一边偷偷瞅着对面三小姐的脸色,却见她垂着眼帘,似乎有些失落。
“三小姐要是不习惯这边的生活也无妨,每晚你也可以使厨房的婆子另开火,不过……却是要自己付银钱的,烧开水一两银子,现做面食三两银子,要是想炒些青菜,多加些油自然就要贵着些,要花五两银子。”
小莲终于忍不住怒道:“你这是抢钱么!”
王婆子笑道:“看你说的,这银钱又不是交到老奴兜里,庄上条件艰苦了些,在来之前三小姐想必也是有所耳闻的。”
叶芷蔚唇角轻挑,隐住不屑的冷笑,“我自然是知道的,有关庄上田地的事,还请王妈妈说清些,今年为何到现在地里还没出芽?”
王婆子愣了愣,她没想到三小姐关心的竟然是田地的事,这种情况下最应该担心的不应该是自己的处境么?
三小姐到庄上来,大夫人肯定不会给她银钱,她的任务便是千方百计的折腾光三小姐手头的银子,大夫人当初给了她多少带出来的东西,就要收回去多少。
王婆子略一沉吟,道:“庄上现在管田地的都是些门外汉,不过他们都是庄上的老人了,大夫人也早就知道这个事,不过她仁慈,所以也不好把他们赶走。”
听了这话,叶芷蔚险些笑出声来,大夫人要是仁慈了,鳄鱼也能成佛。
她忍住心中冷笑:“这么说来,现在庄子上所有管田地的都是我大伯母的人?”
“那是,全都是她的人手,不然这些年这庄子早就倒了,哪里还有三小姐您的落脚地儿啊。”
叶芷蔚秀眉一挑,“如此说来,我还应该感谢大伯母才是。”
“那是那是,都是她老人家心存善念,体恤老奴这些当差的。”
“明白了。”叶芷蔚突然抬起头来,脸上带着灿烂的微笑,只看得王婆子一愣。
“既然这些管田的人如此不堪重用,那便让他们回我大伯母那里去好了,她心善,定然会再给他们安排好的去处。”
王婆子脸上的得意还未来得及收回去,就被这话惊得目瞪口呆,“三……三小姐,您说什么?老奴怎么没……没听懂?”
米嬷嬷冷哼一声,接口道:“我家小姐的意思是,让那些不顶事的人全都滚蛋,她的庄子里不养闲人!”
王婆子瞪着眼珠子,脖筋突起老高,“三小姐,您是不是搞错了,这庄子什么时候您说的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