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王妃自然也听说了这些流言,这会儿正气得勒了抹额,躺在罗汉床上闭目不语。
老话说的好,一山望着那山高。初始她费尽心机想要爬上王妃的位置,一半是为了保住自己和儿子的性命,一半是为了报复王爷的滥情寡恩。可惜在亲眼见到儿子成长的如此出色之后,她的野心又像经过春雨滋润的野草一般迅速疯长起来。
同样是慕容家的血脉,凭什么那个病痨鬼太子就能继承整个大齐,而他的儿子却要做个没有半点儿实权的王爷啊?若是自己的儿子坐上皇帝的宝座,她再入主寿安宫,那整个天下岂不是都掌握在她们母子手里了…
理想是美好的,可惜现实却往往很残酷。她心里的野草已是长得高耸如云,无奈儿子就是不肯配合啊。平日无事不愿进宫讨好太后和皇帝就罢了,为何太学的大儒都已漏出口风有意收他做弟子,他却充耳不闻?难道整日蹲在别院里摆弄菜田,那菜田就会长出泼天富贵,长出万里江山?
柳孝贞一边搅动着手里的莲子粥一边偷眼望向自家姑母,心下冷笑不已。可是她嘴里却娇滴滴的劝慰着,“姑母,您不要同表兄置气了,好不好?起来喝些莲子粥吧,若是您气坏了身子,表兄定然更难过…”
“他若是怕我难过就应该进太学,就该常进宫去请安!”柳王妃猛然睁开了眼睛,怒道,“这个不孝子,我为他熬了二十年,好不容易才有今日的局面。没想到他居然半点儿不知珍惜,早知道这般,我当初还不如…”
“还不如什么?”慕容怀德绕过屏风走进来,脸上虽然挂着笑意,但双眸里却满满是冰冷一片。
柳王妃最是不喜儿子这般模样,怒火立时冲到了顶梁门,她一把抓过侄女手里的粥碗就砸了过去。
“还不如当初就让你被害死算了,也好过如今活着气死亲娘!”
慕容怀德轻轻一闪,极容易就躲过了那粥碗,末了自顾寻了个锦凳施施然坐了下来。
柳王妃气得更狠了,刚要开口再骂,柳孝贞已是抱了她的胳膊哭劝道,“姑母,您消消气吧,表兄许是也有苦衷啊。”说完,她又怯怯望向慕容怀德,柔声祈求道,“表兄,姑母…姑母已是一日没吃东西了。你就说句软话吧,好不好?”
她本就长相娇美,这般脸上挂着泪珠小意央求着,仿似梨花带雨一般,极是惹人怜惜。任何一个男子见了,怕是都恨不得把她揽在怀里疼惜。
可惜,慕容怀德就是那个例外。他只淡淡扫了柳孝贞一眼就开口撵人,“你出去吧,我和母妃有话要说。”
“呃,”柳孝贞愣了那么一瞬,转而好似极力忍耐着哽咽应道,“是,表兄。”
柳王妃望着捂着脸跑出去的侄女,心里恼火更甚,责骂道,“秋儿,贞儿是你表妹,你怎能待她如此冷硬?她性子又柔弱,这般回去还不知道要哭多久…”
“性子柔弱?”慕容怀德伸手替自己倒了一杯茶,嘲讽道,“母妃确定自己真看透了这个侄女?”
“你这话是何用意?”柳王妃听得皱起了眉头,坐直身子问道,“难道你表妹哪里惹你不喜了?”
慕容怀德挑挑眉,却不曾开口应声。他虽然自问不是君子,但也做不来背地里说道女子长短的事。
柳王妃见此却以为儿子当真误会了侄女,于是苦口婆心劝慰道,“秋儿,你自小不在京都,从未与母妃娘家走动,同贞儿不熟悉也情有可原。但贞儿确实是个好姑娘,孝顺又善良,难得的是知书达理,以后你继承了王爵,有她替你打理王府后院不好吗?”
“娘想我娶她做王妃,难道只是想让她帮我打理后院?”慕容怀德抬眸看向亲娘,认真问道。
柳王妃顿了顿,末了含糊应道,“当然,柳家是世代书香门第,与朝中六部皆有些瓜葛。若是你娶了贞儿,这些…自然会为你所用。”
“然后呢?笼络好六部官员之后要怎么样,入主东宫?”
柳王妃没想到儿子会如此轻易把她的野心挑破,惊得赶紧四下张望,末了低声呵斥道,“还不低声,这话也是能往外说的?”
“母妃既然已经这般盘算了,怎么就不敢说出去?”慕容怀德猛然把茶杯墩到茶几上,冷笑道,“母妃可曾想过您进宫求婚旨时,皇叔为何托词父王有疾不肯应下?难道母妃能想到的事,皇叔会看不到?我若是不整日胡闹玩乐,你当皇叔会这般“疼宠”于我?
母妃,您真该好好想想了。这么多年,我那些去阴曹地府报道的兄弟姐妹,真是您一手谋算成功的吗,皇宫那几位怕是不知在暗中帮了您多少次了。您若是再不知收敛,许是父王归天之时,您就要被三尺白绫送去陪葬了!”
慕容怀德说完,起身就走了出去,留下被儿子质问得哑口无言的柳王妃半晌没有回过神来。好久之后,她哆嗦着手指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儿,低声呢喃道,“我难道错了吗,我都是为了你好啊…”
窗外屋檐下,慕容怀德轻轻动了动耳朵,再度抬头望向夜空时,脸上神色终于缓和下来。方才那些话许是有些重了,但他却不得不这般说。那毕竟是他的母亲,给了他生命,又费尽心血熬到如今的地位,他怎能看着她一路错下去?只要她熄了野心,并且不干涉自己剩下的人生如何安排,那他就会是一个最孝顺的好儿子。
而他那个嘴硬心软的小妻子,既然都能原谅并且善待曹婆子,想必也会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