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器坠地碎裂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刺耳,也让依然的神智有些清醒过来。
她怔怔地低头看着顾钧的脸。而顾钧那双深沉寂静的眼睛也在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她渐渐发现这可能不是一个梦,梦里不会这样真实,让她感受这样深刻。
他深情,也绝情,说要脱离她的世界就立马离开了京城,说了要她找个人嫁了,就立马让杜若瑾给她安排,他冷静地抽身离去,留下她一个人在泥潭里苦苦挣扎,他吝啬到从来不肯到她的梦里去,让她以为自己已经将他埋得很深,将以往的经历忘得彻底。
直到如今再见。她才明白这半年多以来,她一直是在自欺欺人。
依然看着那双眼睛,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听到下面对着她喊了一声小心。她便脚下一滑,摔倒在倾斜的屋顶,如同那个酒瓶一样,顺着屋顶滚了下来。
只是在整个滚落的过程中。但不知为何她心中却没有丝毫害怕,眼睛睁得老大,看着天旋地转的世界,接着脸朝上凌空往下坠落,知道身子被一双手臂接住,她的视线撞到那个人的眼里,她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会害怕,因为下面站着的人是他。
顾钧抱住依然的身体,依然搂住他的脖子,两人四目相对,隔了七个月的时间。终于又再次重遇,也将各自心中被隐藏极深的那点爱意瞬间放大。
顾钧再次将依然搂住怀里,闻到她身上少女的馨香,心中不可抑制地颤抖,谁也不知道他这几个月是怎么过来的。
在边境每次杀敌他都冲到前锋,敌人滚烫的鲜血洒在身上,只剩下麻木,直到精疲力竭。夜晚才不会去想太多,才能疲惫睡去。
两人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动作,谁也没有动,谁也没有开口打破这个僵局,忘了各自的身份,忘了身上的责任,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
只是突然间,屋檐下传出一声不可思议的你们……
依然立马回过神来,急忙松开手,推开顾钧的怀抱,下了地往后退了两步,才看到门口站着的是阿夏。
阿夏看了看依然,又看了看顾钧,脸上神情复杂,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口,过了一会儿,才侧着身子对依然说:小姐,凌夫人醒了……
依然听到凌夫人三个字,一个激灵从刚才的混沌中清醒过来。
凌夫人,自然是顾钧的夫人,他们才是一对,他有妻子,有孩子,而她却在觊觎别人的丈夫,依然木然地想着,原来自己是个可恶的小三啊……也怪不得凌霜华会对自己有怨恨。
她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余光瞟到有一双手伸过来要扶住她,可是那双手伸到半路,又停了下来,接着又慢慢地收了回去背在身后。
她低着头,看到一双黑色白底的鞋子从面前走过,飘动的黑色衣袂划过一道漂亮的弧度,从她眼前快速闪过,没有停顿地走进了屋子。
依然就只是低着头,隐隐约约听到屋内传出阿夏的说话声,还有偶尔一两个字的低沉回应声,她只是木然地看着面前的青石板地面,脑子里一片空白。
没过多久,脚步声从屋子里走出来,那双黑色缎面的鞋子又从她的面前走过,只是这次不止有黑色的衣摆,还挨着一条垂下来的粉色衣带。
那双脚走到她的面前,似乎是顿了一下,又似乎没有,迅速从她面前走过,没有任何拖泥带水,带起一阵凉风,随后越走越远,最后什么也听不到,寂静的夜里传来一阵马鞭抽打的声音,接着是车轮滚动的声音,最后又重归一片寂静。
阿夏走到依然身边,轻声道:小姐,你没事吗?
依然嗯了一声,表情淡淡地说,放心吧,我没事。
接着她转身进了屋子,动作麻利地将空床上的床单揭下换了新的,又拿了一条新被子,脱了外套鞋子翻身上床,然后背对着阿夏说:快点睡吧,时间不早了,语气平淡,没有丝毫异样。
阿夏在床边站了一会儿才离开,依然却没有闭眼,双眼盯着床帐上的花纹,用视线描摹着花纹的走势,两天两夜没有休息,眼睛酸疼,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才闭上眼睛。
脑袋昏沉,意识却是清醒的,刚才的一切真的只像是个梦,这两天也像是个梦,没有什么凌霜华,也没有顾钧,也没有他们的孩子,一切还是以前那样,她就要嫁给蒋云瑞了……
她这样安慰着自己,将自己说服了,才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接下来两日,蒋云瑞没有再来这里,可能是和他那姨妈过招,所以分身乏术抽不出时间。
依然在庄子上住不下去了,她若是继续留在这里,怕会动摇了自己的决心。
坐了马车回了兴庆城,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依旧,丝毫看不出三天前又发生了一场政变,只是各家各户门前都挂着一盏白灯笼。
她只是略微一想便明白了,既然新帝是暴毙,没有作为反叛者处理,那么皇帝驾崩就是国丧,自然是要家家户户戴孝。
依然回到自家小宅子里,也弄了一盏白灯笼挂上,随后她站在门口看着灯笼上的奠字,突然想到一件事,皇帝驾崩,国丧期间不得婚假,看来即便蒋云瑞搞定了他的姨母和表妹,他们的婚事也要往后拖了。
一时间不由有些恍惚,心想,难道老天爷也不想让自己的感情之路顺遂吗?团共广巴。
回到小宅子之后一切都风平浪静,没有人再来打扰,没有人再来求她给未来的丈夫纳妾,